何其芳·罗衫

作者： 李景华

我是曾装饰过你一夏季的罗衫，

如今柔柔地折叠着，和着幽怨。

襟上留着你嬉游时双浆打起的荷香，

袖间是你欢乐时的眼泪，慵困时的口脂，

还有一枝月下锦葵花的影子

是在你合眼时偷偷映到胸前的。

眉眉，当秋天暖暖的阳光照进你房里，

你不打开衣箱，检点你昔日的衣裳吗?

我想再听你的声音。再向我说：

“日子又快要渐渐地暖和。”

我将忘记快来的是冰与雪的冬天，

永远不信你甜蜜的声音是欺骗。

何其芳

《罗衫》写于1932年，收入诗集《预言》第一卷。这首诗同《月下》、《雨天》、《赠人》等一样都是写“爱情”的诗篇。

这首诗共十二句，前六句是对逝去的爱情的美好回忆，诗的开篇，诗人将“柔柔地折叠着”幽怨的“夏季的罗衫”，放到具有象征寓义的秋天这个典型环境中加以表现。很显然，被抛掉的“罗衫”的“幽怨”，是暗示抒情主人公自我被抛弃的爱情。接下来诗人充满了爱的怀想，回忆昔日与少女在花间、月下快乐的嬉戏的情景。看，襟上还留着双浆打起的荷香，袖间快乐的眼泪还在放着晶光，慵困时的口脂仍清晰可见，胸前还映着月下锦葵花的影子……虽然爱情已杳然难寻，但充满诗情画意的初恋，在诗人的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这烙印尽管被蒙上了淡淡的轻纱，却也是清晰可见的。就是这样，诗人在令人心醉的情海中幸福的遨游。随之，诗人的感情也升华到顶点，因而在诗篇的下半部，诗人直呼少女的名字“眉眉”，向她进一步发问，倾诉衷肠。诗人选取了“秋天”这一典型环境，是有深意的，秋天是万物收获的季节，当然也是爱情收获的季节。当秋天的阳光照进少女的房里时，诗人心中的情丝再一次升腾，尽管秋天过去，冰和雪的冬天即将来临，然而，温暖的春天还会太远吗?所以诗人希望少女说出：“日子又快要渐渐地暖和。”随着暖和的春季的到来，那甜蜜的爱情也会到来，对此诗人是坚定不移的。正因为如此，在结尾处诗人唱出“永远不信你甜蜜的声音是欺骗”。再一次表达了诗人对爱情的追寻和由此产生的感伤情绪。

短短十二句诗，诗人通过充满感情的意象、运用象征、暗示等手法表达了诗人对已逝去的爱情的断梦难续的感伤情绪。当然这种情绪是淡淡的，好像轻捷的雾沙，诗虽然朦胧但感情真挚动人，读后使人感到与诗人一起，漫游在令人心醉的情海之中。这就是这首诗的艺术感染力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