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国风是《诗经》的重要组成部分,共有诗一百六十首,分为十五国风。所谓“风”,就是当时各国的土乐,就其产生的范围来说,不出于现在的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湖北北部这一广阔的领域。邶风,鄘风,卫风,其实都是卫国一国的风。周朝时的卫国在现在河北南部和河南北部一带。邶在今之河南汤阴县南。
《二子乘舟》是邶风中的一首,全诗仅两章,不过三十二字而巳。“二子”何人?从诗的内容看,是两个离开邶国的人。他们为何乘舟而去呢?或因战乱,或因灾荒,或因惨遭迫害,种种原因,不一而足。当他们乘舟离去时,相送者表达了自己的送别、牵挂、祝愿之情,这便构成《二子乘舟》的主要内容。
二子乘坐小舟,随水泛泛而流。泛泛,漂浮的样子。景,影的古字,这在后人的文章中亦可见到,如贾谊《过秦论》中有“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句,景从,就是“象影子一样跟从”的意思。泛泛其景,意谓小舟在水面漂浮而去,直至见不到它的踪影。也有人认为景通憬,是远行的意思。憧憬,解释为向往,是对未来的希望、追求,也含有“远”的意思。小舟巳载着二子,也满载着沉沉的忧愁与愤恨向远方漂荡而去,直至不见踪影。愿,每。子,对二子的尊称。中心,就是心中。养养亦有不同的理解。一种认为是恙恙的借字,忧思心神不定的样子。恙,病也。忧思心神不定也可算作一种病态吧!一种认为养养,即漾漾,漾漾不知所定貌。“愿言思子,中心养养”这句是送行者思念之情的自然表达,真切地抒发对二子乘舟离去的忧思之深情,因此,第一种理解更符合送别的环境与送行者当时的心境。
《二子乘舟》的第二章在内容的表达上与第一章是一致的,只是个别词句作了更换。此乃《诗经》的一大特点,也是《诗经》中许多诗篇的相同之处。
第二章的逝,解释为往,有流逝的意思。二子乘坐的小舟在漂浮之中流逝了。不瑕,不无。“不瑕有害?”意谓不会有什么伤害、祸殃吧!这是送行者的疑问之词,在疑问中表露了对二子此行的担忧、惦念;在担忧、惦念中希望他们平安而去,又能安然而归。
《二子乘舟》是一首离别诗,送别者、被送者的形象在诗中都得到刻划,因而也都浮现在读者的眼前。坐在一叶小舟上的二子此时满含离别之恨,离别之愁。而又无言之难堪,任凭孤舟漂荡而逝。送别者呢?垂泪、挥手,千般嘱咐。万般牵挂,似有表达不尽的情怀。然而,现实是无情的,他们只能各在水一方。在这样一个诗的意境中,我们不是清晰地看到了各在一方的人物形象了吗?统治阶级的昏庸酿成政治腐败、民不聊生的惨局,能够逃亡的也便纷纷逃离了卫国。这在邶风的另一首《北风》中亦有反映,抄录如下,以供参考。其诗曰: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二子乘舟》在表达方式上有突出的特点。“二子乘舟,泛泛其景”,以叙述的语言,交代了人物、地点、事件。二子乘坐小舟在水面上漂浮,简而明地勾画出送别的场面,又把读者带入诗的意境。送别不能不抒情,紧接着写“愿言思子,中心养养”,是运用抒情的表达方式,情因事而抒,景与事相生。情景交融,记叙与抒情结合,本是古人常用的方法,直至今日而发扬光大。
《诗经》中的作品以其篇法而言,三章者居多,超过三章,尤其仅有二章的属于少数。《二子乘舟》仅有二章,这是它在篇法上的突出特点,短小精悍,用字简练。第二章在第一章的基础上更换一个字,由“景”而“逝”;变换一句诗,即“中心养养“而”不瑕有害”,这从修辞格上看,是运用重复的手法,增强了反复咏唱的韵味,因为国风本来就是各国的土乐,它与音乐密不可分。但重复之中有变化,“中心养养”是陈述的语气,是送行者送别心情的直接陈述;“不瑕有害”,由陈述的语气而变为疑问的情调,侧重于对自己惦念心情的抒发,因此,比较这两句诗,不仅要着眼于句型的变化,更要体会作者心情的变化。二子的远离,增添了送行者多少离愁与别恨啊!
二子乘舟而去,送行者与被送者各在水之一方。《二子乘舟》以其极为简练的诗句记载了我国历史上一个极细微的事件,岂止细微,简直微不足道,但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展现了历史的风貌,反映了人民的情感,仅此而论,《诗经》确实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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