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风流》小说简介|剧情介绍|鉴赏
作者隺市道人,又署隺市散人。据《康熙字典》引《字汇》,隺,俗用为鹤字; 又据书中第二回、第六回中,鹤字均作隺,则作者当是鹤市道人。其生平不详,仅知他除此书外,还写有《凤箫媒》一书。从书中行文用语看,可能是吴人。全书二十回。从其序言推断此书约写于康熙十一年间。
书叙南宋庆元年间,嘉兴秀水梅干之父梅馥,系国子监祭酒,与吏部尚书赵汝愚,刑部尚书冯乐天为至友。冯乐天因不满韩侂胄专权,辞职回家。梅馥治酒饯行。韩侂胄闯来,与赵汝愚发生口角。韩侂胄假传圣旨,将赵汝愚革职。梅馥上书抗争而被杀。梅干与仆人徐魁避居万寿庵,被奸党程松发现,徐魁冒充是梅干,被解京下狱。梅干则改名木荣,经赵汝愚推荐到扬州冯乐天府上看园。冯乐天发觉他是故人之子,欲将独生女闺英许配给他,尚未说出就死了。其弟冯畏天要霸占家产,将乐天旧仆都赶走,又逼闺英嫁给程松之子程慕安。闺英以侍女待月代嫁。程慕安发觉,告到官府,并埋伏下家丁,准备硬抢。梅干被逐出后,途中被公差错捉到公堂,知县马有德恰好是他的旧友,留在署中,又结识了侠士孟宗政。他因挂念冯家寡母孤女,与孟宗政到扬州来探访,适逢程慕安抢劫闺英,二人将豪奴打散,孟宗政护送闺英回家,梅干则被扭送公堂。这时,韩侂胄已为史弥远所杀,凡被韩侂胄所害诸官,存者复职,殁者子孙承荫。赵汝愚已复职,恰好派人来迎梅干进京,这官司就不了了之。但梅干却突然生病,一时不能进京。
闺英回家,怕程家与叔父又来生事,与母亲逃往义父赵汝愚家躲避。时赵汝愚已入朝为官。不料冯母又病故。闺英女扮男装,进京去找赵汝愚。时因敌人分道南侵,朝廷出榜征询御敌之策。闺英改名赵英,称是赵汝愚之子,上书献策。天子见策大喜,立即召见。赵汝愚只得说明赵英是女。天子封她为闺阁学士。梅干病愈来京,献平敌之策。天子封他为兵部尚书,与孟宗政、徐魁率师出征,一战而胜,梅干被封为丞相。赵汝愚将闺英许配与他。入洞房时,奶娘认出梅干是家僮木荣,闺英与梅干都因主仆名份,并涉瓜李之嫌,不愿成就这有干名教的婚姻。赵汝愚只得奏明天子,天子赐婚,二人才结合。
程松在韩侂胄一案中虽漏网了,但因诬蔑梅干又被下狱。待月作为程家媳妇,致书梅干闺英求情,程松得免于死,因而待月在程家受到尊重。孟宗政则辞官入山。梅干后亦高隐学道。
才子佳人小说(实质上是婚姻问题小说),在明末清初曾盛行一时,产生了几个流派。其中之一是主张宣扬纲常名教的。这一派积极的一面是,扩大了视界,从儿女之情涉及到社会、政治,它褒忠贬佞,倡义诛奸,给缠绵悱恻的柔情,注入一股刚烈之气。消极的一面是,否定儿女之情,认为婚姻是前缘分定,“听凭父母配个贫夫俗子”,也须认命,任何慕才慕色,偷期私订,都有违纲常名教,抹掉了正宗的才子佳人小说提倡婚姻自主的进步因素,掺入道学家的腐朽气息。《醒风流》是属于宣扬纲常名教一类派的作品。它写了朝廷中的忠奸斗争,疆场上的敌我斗争,社会上的良莠斗争,而占主要篇幅的婚姻问题,却不渲染风流,而重在 “醒”字。所以第六回已写到丫头偷得梅干的 《雪夜读书赋》(不是情诗)送给小姐; 闺英往园中观梅,梅干正躲在假山背后;这些可成为慕才慕色,密约幽期的情节,作者马上煞住,不让其向正宗的才子佳人小说方向发展,说明了此书的重点是在 “醒”风流。所以,梅干闺英这一对才子佳人虽同在一家数年,却并不相识; 后来闺英遵义父之命与梅干结婚,要待乳娘点明,才知丞相梅干,即是家奴木荣。书中虽写了闺英曾拒绝程慕安的婚姻,似乎是婚姻自主,但她的拒婚,是因①父死才百日; ②程慕安曾在墓地偷看她而被家人痛打; ③叔父主婚,是出于谋占家产,欺兄灭嫂; 这都是有违纲常名教的。闺英是为维护纲常名教而拒婚,不是为自主而拒婚。
为宣扬名教,作者把一些不含情、理、法的事,都牵强地使之合理化。如程慕安聘娶冯闺英一事,虽然闺英不愿意,但有石秀甫、范云程为煤,冯畏天允婚,六礼具备,完全合法。闺英临期以丫鬟代嫁,这是不合理、不合法的。但作者却让闺英在公堂上以程慕安曾私窥她的容貌,才遣媒致聘,在程是“狂游浪行”,其事是“涉于赠芍之风”,干犯名教,她的假代之举,是为了维护名教,侃侃而谈。县官竟也支持她,准其退回聘金,让程姓另娶。又如梅干与闺英的婚姻,事先赵汝愚只说以女儿许配,梅干不知她就是冯家小姐;闺英也不知梅干就是她家的仆人木荣,所以允婚。到乳娘说出梅干就是木荣,二人一来有主仆名分之分,二来程家曾有梅干与闺英先有败伦伤化之事,与奴劫主母之说,因而都觉得“宁失佳偶,不作名教罪人。”虽已行婚礼,也不成亲。这就是作者宣扬的名教重于一切。然而,道学先生竭力维护的名教,又当屈服于官爵与皇命。如梅干与孟宗政打散了强劫闺英的程家豪奴后,梅干被程慕安扭上公堂,冯畏天又认出他是木荣,告以奴劫主母,有伤风化之罪,知府正要将梅干上刑,忽然朝命到来,召梅干进京授爵,知府立即将阶下囚尊为座上宾,程慕安也不敢争执了。梅干与闺英为维护名教而拒绝成亲,先前双方态度都很坚决,赵汝愚劝说无效,上书奏明,到天子赐婚,什么名教不名教都不再提了。从中,透露出了道学家所谓纲常名教的本质。
为宣扬纲常名教,作者所塑造的才子梅干,虽在寄居僧寺,衣食不给的十分困穷中,发现一坛无主窖银而见财不贪;在冯家时,颇有几分姿色的待月对他十分有意,也见色不迷; 读《淮阴侯传》而豪饮,颇具英雄气概; 拒见依附权奸以求荣的程松,又有廉士之风; 后来,宽恕仇敌程松,赵汝愚赞他是“宽洪仁厚”的君子。但总觉得梅干这一人物,只是概念化身,缺少血肉。佳人冯闺英,作者在书中列出佳人的条件是:“佳人乃天地山川秀气所钟,有十分姿色,十分聪明,更有十分风流。十分姿色者,谓之美人;十分聪明者,谓之才女;十分风流者,谓之情种。人都说三者之中,有一不具,便不谓之佳人。在下看来,总三者兼备,又必如冯小姐的知穷通,辨贞奸的一付灵心慧眼,方叫是真正佳人。”按此标准,作者写了闺英当年随父在京时,在屏缝中窥见还是小官的韩侘胄,就识他将来是乱国奸邪; 到韩侘胄当权,贬斥朱熹等一班道学先生,她又劝父亲明哲保身,归隐林下;后来上书献策,竟能超过天下众多英雄的见解,独中圣意。这些都不是一个不出闺门,才十七岁的女才子所可能有的见识。学,还可以凭饱读诗书得来; 识,则必须凭多年阅历。所以,冯闺英这一形象,是作者不真实的臆造。
才子佳人之作,作者还塑造了一对义仆来宣扬名教,即替主人服罪的书童徐魁,代小姐出嫁的丫头待月。但二人的形象同样是苍白的,倒是反面人物的冯畏天,程松父子,以至石秀甫、范云程还较为生动。
在故事编织上,各类才子佳人小说,都具有曲折与奇巧的特点。《醒风流》亦然。如梅馥被杀后,罪不至抄家,家有薄田百亩,梅干可以维持生活,作者为使梅家彻底败落,忽然一场天火,把房屋烧尽,梅干不得不寄居僧舍。寄居僧舍本可以守穷读书,以图功名,不料半夜偶然一声大呼,恰巧被过境的程松听得,招来韩侘胄要斩草除根。幸而韩、程均不认识梅干,得由徐魁顶替。梅干逃到冯家为奴,被冯乐天识破,本来将成就一场美满姻缘,不料冯乐天突然死去,家产为冯畏天所夺,冯闺英母女都不能保全。梅干被逐,往投赵汝愚,不料在客店里,被缉拿慕荣的差役,因木慕同音,误将他拿到县衙。他以为前案发作,十分恐惧,谁知知县却是旧友,告知他韩侘胄已死,他转惊为喜。梅干在马有德衙中,本已得安身,因挂念冯家母女孤弱,返扬州探望,恰巧遇着程慕安抢亲,他和孟宗政救下了冯闺英。不料孟宗政护送冯闺英去后,他却被扭送公堂,冯畏天认出他是家僮木荣,正要以 “奴劫主母” 治罪,忽然朝旨取他入京授职,他才得转危为安。梅平正要进京,忽然病倒,这是作者有意腾出时间来让另一主角显示身手。
冯闺英被救回家,担心程家与叔父勾结,再来生事,就与母亲去投奔义父,不料赵汝愚已经进京去了。她本可以在赵府安身,谁知母亲病故,她去了牵挂,不甘雌伏,就男装入都。恰巧天子张榜求策,她遂因献策而取得了闺阁学士的荣封……
再有巧的,如冯畏天因闺英母女出走,他受了程慕安五百两银子聘金,无法交代,怂恿程慕安告官缉捕。谁知捕得的却是他的未婚儿媳,与人私奔,使他无面见人。奇的,如孟宗政的出现,他身怀绝技,久有志于疆场,但因奸佞当道,报国无门,遂遍游天下。得知马有德是个好官,有心结识。恰巧听得赵华夸口,说无人能偷得他家的财物。他就夜入赵家,“罄数箱而门扃如故,毙四犬而声息不闻。”次早,赵华夫妇起身,索衣不得,方才发觉被盗。但孟宗政又把原物送还失主,盗而不盗。
这些情节的构思,都是十分奇巧曲折的。但作者在具体写作时,细节描写不足,未达到引人入胜的应有力量。这也是才子佳人小说的通病。所以才子佳人小说未能成为第一流作品。
《醒风流》中有些情节,还有抄袭其他作品之嫌。如第一回写梅馥治酒与冯乐天饯别,韩侘胄忽然闯来,就与《玉娇梨》一书的开头相似。第十二回闺英以丫头代嫁;第十三回闹公堂,梅干、孟宗政打散抢亲豪奴; 梅干、闺英已行婚礼,却须待天子赐婚才成亲等情节,都与《好逑传》相似。但《醒风流》中闺英临期才以丫头代嫁,《好逑传》中水冰心一开始就写的是堂姊年庚,在叔家过礼,早有预谋相较,情节的合理性与严密性前者便不如后者; 冯闺英与水冰心两个人物的形象刻画《醒风流》也远逊于《好逑传》。但在刻画反面人物方面,《醒风流》中的冯畏天,又超过了 《好逑传》 中的水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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