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武侠小说鉴赏

《甘十九妹》

【本书体例】

萧逸著。71万字。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6年6月版。

白雪。夕照。一个红衣红帽人引着一乘翠帘红顶小轿，凌空虚步飘然停在武林名门“岳阳门”前。旷世姿容的丹凤轩女弟子甘十九妹为报师门几十年前的一段宿仇，数日之内使岳阳门满门丧生。仅一名记室弟子尹剑平侥幸脱逃，并立誓复仇。

尹剑平出身于武林世家。其父黄衣剑客尹雁翎二十多年前神秘死去。尹剑平幼承父亲遗训，立志学遍天下武艺。他带艺投师岳阳门时，虽未得岳阳门武学真髓，但已是武功高强，智勇兼具的高手。尹剑平按师傅嘱托，前往双鹤门寻找掌门人坎离上人——甘十九妹为师复仇的下一个目标——报告凶讯。他在双鹤堂巧遇武林名宿晏老剑客之子晏春雷，二人结金兰之交。晏春雷本来奉父命接坎离上人避难，但他不服甘十九妹的武功，决心与之拼搏。尹剑平力阻不成，只能隐身观战。甘十九妹杀死坎离上人后，又与晏春雷冲突，十九妹负伤而去，晏春雷却挨了致命的一剑。临死，他托尹剑平为己报仇，并把定情物退还未婚妻尉迟兰心。

尹剑平得知甘十九妹负伤，决心将其杀死为师傅和义兄复仇。在小客栈里，他心存仁厚，不忍在背后偷袭。而在正面较量中，尹剑平仍不是负伤的甘十九妹的对手。他逃离之际，正巧甘十九妹的跟班阮行返回。尹剑平不幸身中丹凤轩的致命暗器丹凤签。他逃至一个小岛，遇到医术高明的吴老夫人。吴老夫人与水红芍怀有宿仇，十年来苦心研究对付丹凤签及水红芍剑术的办法。她不仅为尹剑平治好毒伤，而且将自己钻研的一套双照堂剑法全数传授尹剑平。尹剑平为向师傅的另一义兄樊钟秀告之凶讯，只能先行上路。但他已将吴老夫人研究的全套剑谱记在心中。尹剑平走后，甘十九妹和阮行为寻尹剑平至吴家，吴老夫人被逼自焚身死。

尹剑平完成义兄嘱吒见过尉迟兰心后，赶至淮上清风堡与樊钟秀相见，并决心助樊钟秀共抗甘十九妹。他孤身住在碧荷庄客栈，观察甘十九妹的动静。一个夜晚，尹剑平化名“尹心”，到甘十九妹的住处向她挑战，但由于尹未能参透吴老夫人的剑法，仍败在甘十九妹手下。甘十九妹一直对只身逃离岳阳门、曾打算行刺自己未遂的那名岳阳门弟子心存敬佩，只是误以为此人真名为“依剑平”。此番，为探清尹心是否是依剑平，她连夜来到尹剑平的住处。尹剑平坚称自己姓尹，甘十九妹相信了他，并表达了自己的情怀。尹剑平也陷入情仇交织的矛盾心理之中。后来，他以伊剑平的面目与甘十九妹约下两月后的岳阳门比武；而作为尹心的他和甘十九妹在感情上越陷越深，终于成了一对爱侣。

甘十九妹攻下樊家的银心殿后，迎接师傅水红芍前来攻打清风堡。她得知自己和尹心的情爱、对依剑平的剑下留情，均已被师傅深知，下决心背叛师门。尹剑平战败水红芍之后，如期到岳阳门与甘十九妹比武，杀败了甘十九妹。“仇不可不报，情不可不酬”，他告诉甘十九妹自己的真名，尔后剖腹自杀，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死去。

武侠小说的女主人公既有旷世姿容和超人武艺，又在性格上处于亦善亦恶、由恶向善转变的矛盾之中。这种具有明显悲剧色彩的中间人物形象使甘十九妹在新武侠小说的人物长廊中别树一帜，给读者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作品之初，甘十九妹给人的感觉是“恶”，其艺既高，其恶更甚。她血洗岳阳门本身就是恶行，衬之以红顶小轿中的神秘，水红芍恶迹的背景，甘十九妹的“反派形象”似已昭然。然而，从甘十九妹初觉尹剑平出逃，到她对坎离上人的恻隐之心，她杀败晏春雷后晏本人的评价，读者又可隐隐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矛盾。然而在这一阶段，甘十九妹从师门承继的冷酷和凶残仍在起主导作用，尽管作者写她收服花二郎等三教九流时带着赞赏，写她攻占银心殿时又在强调智慧的较量，但她禀承水红芍旨意的种种作为终属恶行也是不可否认的。甘十九妹在山洞与尹心渡过良宵后，珍重留言而去，才是她良心复苏之始。她本可杀尹心灭口而未有行动看似偶然，其实与丹凤轩的决裂从那一刻便开始了。

萧逸的武侠小说向来十分注意情节和人物性格发展的合理性，他精心塑造的女主人公甘十九妹更是如此。在作品中，促使甘十九妹最后与乃师决裂的绝不是情，而是私情的政露和隐藏的善心，从中体味出人物真实的矛盾性。

甘十九妹性格向善的方面的转化，是与她对“尹心”、“依剑平”的复杂心理交织在一起，并随着和尹心情感的升华而产生质变的。在萧逸笔下，这个过程被处理得层次分明，细腻有致。从甘十九妹小客栈遇刺，到她与尹心首次比武，可谓第一阶段。这时甘十九妹对于眼前的对手还主要是敬重和爱惜之心，而她内心深处的善良本性虽时有萌发，仍为冷酷的“理性”所控制。碧荷庄客栈诉衷情之后，尹剑平在甘十九妹心中已实实在在分成尹心和伊剑平二人，而随着她对尹心爱情的发展，她内心也向善的一方转变，应允对樊氏父子剑下容情这种违抗师命的行动就是明证，向善之心并没有使甘十九妹与恶决裂，而惧恶之情竟使她告别了恶。这正是作者的匠心所在。在这里，作品中的人物不是于利害权衡之后去寻求安宁幸福，而是随着特定环境中人物性格的必然发展先有叛师之举，继有向尹剑平求败之行。甘十九妹告别恶也就告别了自己，死亡的归宿好似偶然，实则必然。于她来说，情已酬而血债未还，死在伊剑平的剑下似是唯一归宿了。使这位绝代芳华的女子感到安慰的，是尹剑平和尹心终究是一人，她在还债之后，终能与情郎一起死去。甘十九妹的形象也就在悲剧的结局中最终升华了。

这部作品是萧逸新武侠小说中艺术成就较高的一部。全书不仅甘十九妹的形象相当成功，其他人物，如尹剑平、阮行、甘的大师姐、花二郎等人也都写得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作品人物的心理描写细腻，极尽曲折变化，使人在读精彩故事的同时，获得较多的审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