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近代江西诗词·近代江西诗词·杨杏佛的诗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清代近代江西诗词·近代江西诗词·杨杏佛的诗

杨杏佛(1893~1933),谱名宏甫,字杏佛、死灰,以杏佛字行,江西清江(今樟树市)人,出生于江西玉山。毕业于上海中国公学。1911年加入同盟会,1912年任南京临时总统府秘书。不久赴美留学,攻读工商管理、经济学和统计学,立志科学救国,发起并创办《科学》杂志。1918年毕业回国,历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东南大学教授,1922年与赵元任等创立中国科学社。北伐期间任孙中山秘书,备受孙氏及国民党左派赏识。杨杏佛是近代中国科学与民主精神的极力追求者和力行实践者,他始终以一个爱国者、民主斗士的身姿出现在争取民主的队伍前列。作为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总干事,他大义凛然,为人权和民主奋力奔走呼吁,深为当权所忌,1933年夏惨遭国民党特务枪杀。这一因民主人权而喋血牺牲的事件,一时激起舆论的普遍公愤,鲁迅即有诗悲悼曰:“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1]作为社会活动家、中国人权运动的先驱,杨杏佛在中国现代史上留下了不朽的英名。有《杨杏佛文存》《杨杏佛讲演集》等传世。

杨杏佛少年即工诗词,1912年经由柳亚子介绍加入著名文学社团南社。钱仲联在《南社吟坛点将录》评其诗曰:“杏佛奇士,诗非凡响。”[2]杨氏诗今见《江西文史资料第三十八辑》,其中收入43首,绝大部分是杨氏在国内所作。未收录部分,散见于《南社丛刻》《胡适日记》及《申报》等。杨氏在美国期间创作的诗词,部分寄回国内发表于《南社丛刻》。《康桥集词》和《康桥集诗》是他在美国留学时期的作品精选。杨杏佛1917年7月始,将哈佛大学时期所作诗词陆续抄录成册,因哈佛大学地处康桥而取名《康桥集》。回国后,又分别补入两首词和诗。《康桥集词》共收录词19首,《康桥集诗》共收录诗51首。

杨杏佛是一个民主战士,他的诗中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和为国家铁肩担当的责任感,也有着强烈的功名意识,他的诗记录了他为国家、为民族、为民主而战的心路历程。如:

恶病如恶仇,国弱身宜强。男儿非不死,割胫固其常。身当填沟壑,何能老卧床。急弦无柔声,虽断终激昂。小子亦有志,临危不敢忘。生当为国瘁,死当为国殇。(《杂忆》)

子云甘寂寞,谁为众生谋。(《旅舍听雨》)

上寿少八十,人有百年业。(《病院述怀》)

“今日不挥闲涕泪,更何方法遣今生。”“雄谈夜半斗牛寒,泪渍蟫鱼死不干,吟到恩仇心事涌,忽收古泪出长安。”(《感事十绝集定庵句》)

“今日不挥闲涕泪,更何方法遣今生。”“雄谈夜半斗牛寒,泪渍蟫鱼死不干,吟到恩仇心事涌,忽收古泪出长安。”(《感事十绝集定庵句》)

作为一个革命者兼诗人的杨杏佛,他具有革命者的阳刚与豪迈,却也不乏诗人的敏感和细腻,面对时事纷乱复杂,革命的前途未卜,百感结心而落笔成诗,在他想为而不能为时极为痛苦地写道:

看花无语泪痕多,万叠新愁压翠娥,春好恰逢人怨别,昼长幸有燕能歌。笑桃门户斜阳恋,锦瑟年华逝水过……一捻舞腰消瘦尽,此情惟有带围知。(《春闺》)

承平在何日,谁能辟鸿蒙。仰面羡啼鸟,行路无西东。(《集古》)

挥手从此别,青山空低昂。青山与两友,回首两茫茫。(《将去白山留别擘黄树人亦农》)

岂不思从容,岁月苦相逼。(《病院述怀》)

岂不思从容,岁月苦相逼。(《病院述怀》)

这些诗作或表现了杨杏佛对中国当时景况的无奈,或抒发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或直道有追求的苦闷、彷徨与焦灼,抑情无计,悲慨漫膺,极能打动人心。

相对来说,杨杏佛的咏物诗较少,但从不可多得的咏物诗中也可窥见杨氏诗风的独特风味,想落天外,视角细腻,笔力灵动。如:

落日散霞绮,飞天满宇隙。又似天公醉,红云生两颊。海若默无言,更进千顷碧。肴骨落杯中,化出数峰突。浩浩沧波横,泛泛远帆白。何来大画工,奇景纷五色。须臾日沉波,万象忽成黑。众山叠浮云。灯火出渔室。客意不可收,伫立望寥廓。(《海中观落日》)

此诗颇具六朝风尚,恬淡雅致却无刻意拼凑之感,以眼目驱笔,长霞横峰,浩波远帆,兴像繁多而顺序有致,空间时间安排巧妙,使人漫生亲临之感。杨杏佛喜作哲学思考,一些景物进入他的视野,他“沉思忽有悟”,使得这些因景物而产生写作冲动的诗作没有滑入咏物诗的轨道,却闪烁哲理的光芒。如《春日寄兴》:

独卧南窗下,游心于清溟。沈思忽有悟,杳然忘其形。北溟化鹏鱼,何异腐草萤。柳絮方随风,不觉为青萍。生既未入梦,死亦何尝醒。大化水过壑,流转无时停。生减理既齐,何必采茯苓。

此诗写他春日独卧南窗之下,见到柳絮随风飘扬,落入池塘,结果成了青萍的养料。在此,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大自然的造化规律岂不都像柳絮转化为青萍一样,“流转无时停”,人的生生死死应与此同理,我们何必怕死而去采补药以求长生呢,何不顺应事物的变化规律,努力为世界和人类作贡献。当他看到蒲公英“黄花弥田野,宛转依人足”时,并不因蒲公英被践踏、受凌辱而给与同情,相反,他赞美蒲公英“终以自处卑,不畏风雨酷”的高贵品质,顽强地争取生存,为大自然的万千姿态作出无私贡献。由此他决心以高尚纯朴的蒲公英为榜样,决不为个人的细小琐事争强好胜,而要“大化惠无私”,为人类作奉献。

值得一提的是,杨氏作诗颇重诗题,他诗题的情感色彩非常浓。他喜欢以具有浓烈感情色彩的字眼作诗题。在《康桥集诗》51首诗中有两首《怨词》,其他的有“恨”“哭”“喜”“苦”“嘲”“病”“歌”“怀”“感”“雨”等。

杨杏佛不但写诗,而且因为英文好,还常译诗。曾见雪莱诗语多新意,而又放肆不羁,乃将其诗四首译成中文,发表于《南社诗集》。杨杏佛也写过白话诗。在康奈尔留学时,因绮色佳划船翻船之事,任鸿隽写了一首《泛船即事》长诗寄给胡适。诗中有“猜谜赌胜,载笑载言”的句子,胡适回信批评:“上句为二十世纪的活字,下句为三千年前的死句,殊不相称也。”从此,在胡适、杨杏佛、任鸿隽、梅觏庄、朱经农之间展开了一场关于白话诗的争论。杨氏曾写信赞许胡适的《黄蝴蝶》《尝试》《他》。胡适曾说过,如果没有杨杏佛的鼓励,可能就不会有《出国集》。杨氏编《科学》杂志,为了组稿,忙得手忙脚乱。有一次,他寄给胡明复一首白话诗,嘱他向赵元任催稿,诗曰:“自从老胡去,这城天气凉。新屋有风阁,清福过帝王。清闲心不闲,手忙脚更忙。为我告夫子,《科学》要文章。”文字浅显,文从字顺。此诗尽管意蕴不足,感情力量不足以动人,但尝试的勇气值得肯定。较之此首诗,杨氏于1927年所作的《牺牲或堕落》,无论从感情的充沛、技巧的运用来说都成熟许多。此诗中他尽情地抒发了自己为追求光明而不懈追求的决心:“同志们,我废了/但是不敢后退/与畏缩落伍的行尸作伴/还情愿和被创的战士在血泊中僵睡。”

杨杏佛的词豪放与婉约兼具,让人在品读之间自有一股铁骨柔情之感。首先,我们应该明确的是,在杨氏手中,词与诗一样是他抒情言志的一种方式。为了在中国推行效率主义,他放弃了原来的电机专业而改习工商,决心通过研究经济管理以合理解决当时普遍存在的劳工问题,使“斯民”真正得到温饱。送给胡适的《水调歌头》充分表达了他以上思想的变化:

三稔不相见,一笑遇他乡。暗惊狂奴非故,收束入名场。秋水当年神骨,古柏而今气概,华贵亦苍凉。海鹤入清冥,前路正无疆。羡君健,嗟我拙,更颓唐。名山事业已分,吾志在工商。不羡大王声势,欲共斯民温饱,此愿几时偿?各有千秋业,分道共翱翔。

他始终以积极的态度面对现实社会,大声疾呼、勇敢地战斗,从不退缩。1913年,他读到了柳亚子的《分湖旧隐图》,随即作《贺新凉》一首寄与亚子,他认为:当“满眼湖山杀气”和“儿女新亭堕泪”之时,有志之士不应该避世归隐,而必须不畏强权,做一个“扶危奇士”。他表示要与亚子一起,共同肩负起救世重责。他的诗词,爱国情盛,报国心切,为民主高呼、为民族而战的风貌一脉相承,在豪放之外、悲慨之余,将对革命的激情、生活的热爱寄于纸端,除风力独具外,更将强烈的时代气息和诗人个性鲜明的浪漫气质融汇一炉,在当时即影响巨大,而延至今日则更成了近代史学、文学研究中值得参考和关注的重要资料。

注释

[1]鲁迅:《悼杨诠》,《鲁迅作品全编诗歌卷》,周振甫编,浙江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150页。[2]钱仲联:《南社吟坛坛点将录》,《当代学者自选文库钱仲联卷》,第7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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