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无常,建立起正确的生死观
父母是我们的唯一,有了这个认识,你就会非常珍惜和他们的相处。真的,这个世界上能够那样亲切地叫出你的名字的只有他们,他们的那一声呼唤在你的生活里是无可替代的。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那么柔软地呼喊你。但父母终究会离开我们,他们陪伴我们的时间有限,当你了解了,有些境界就很容易超越,至少现在能够满足父母的要尽量满足,不要让人生留下遗憾。
我是从伯父的离世体会到这一点的。那时候我还没生小孩,看我爸爸哭他的哥哥,我突然感觉我今天送我大伯,可能以后要送我二伯,我爸爸也终有一天要离开我。离开了就没有办法补救了,有些事情想做也就没有机会做了。姥爷在的时候,总望着我说,“等你长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挣足够多的钱,每天给我买一个大苹果。”我的姥姥姥爷最终都没有吃上我那一天一个的大苹果。每次看到苹果,我就想,要是姥姥姥爷还在多好。了解了有些遗憾无法补救,你就会珍惜现在。
有一天我爸让我借钱给一个亲戚,以命令的口气,我有点儿不高兴。刚想推脱,突然想爸爸终究有一天会离开我,也许这是他提的最后一个要求,掏钱时就痛快多了。有位老乡,是一个学校的校长,经济很富裕,他女儿是个局长。有一次聊天,他说我怎么越看我女儿能干,心里越不是滋味呢!我养的女儿给婆家挣钱,觉得亏了一样。我女儿就像我的摇钱树,没事我就踹她两脚,让她给我花些钱才舒服。”他很可爱地讲你说我也不缺钱,怎么老转不过这个弯呢?”不得不承认,有些心态很复杂,我们的父母也不是什么都那么豁达。了解了那位老乡的心思,我就主动做起了我爸的摇钱树,他没事儿也会踹两脚,听听钱响。
我是心甘情愿当我爸的摇钱树的,但有时候也会小心眼。有一次我爸拿了一笔钱给弟弟去炒股,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您不让他好好工作,炒什么股呢?而且把敲诈我的钱给您儿子。”当时还跟父母发了些牢骚。后来想通了,把钱给出去了,你有什么权利规定他应该怎样花?如果你要规定,那给出去的不是爱,是限制。那些钱孝敬他们,不就是让他们开心吗?尽心尽力,事要到位,心情也要到位,有句话叫“好事也要好好说”,包括态度也要到位。只要力所能及、不是很出格的就尽量满足父母的要求。其实我们的老一辈都很节俭,他们的要求不是太多,比起孩子少多了。
亲情尽管如此宝贵,但人生分分合合、聚聚散散都是本然,世事无常,不然也不会有发展,这段故事不结束,那段故事就没办法开始。所以因缘在时我们要珍惜,因缘走的时候也要看开。因为无常,因为知道有一天我们终要分手,所以才要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个日子。我经常跟我爸说:“您还有什么要求,我赶紧给您办,反正死了不哭啊!”我爸对死没有忌讳,也习惯了我常这样没大没小地胡言乱语。
有位朋友的父亲得了癌症,一般情况下家属都是瞒着,我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征得家庭同意的,可能他觉得他爸爸是个豁达的人。他就如实对爸爸说医生说这个病不太好,大概还有半年。您看是做手术,还是怎样治疗?这段人生您要怎么安排?”他爸爸说我六个儿女,我点你们谁来陪我,谁就来陪我。”他爸爸后来活了两年多,不仅远远超过了医生的预期,更重要的是活得很有品质、滋味。
还有一位朋友,事业非常好,很有钱。父亲得了重病,她把老人接到家里照顾。我说你家里这么有钱,怎么不弄到重病监护室呢?”她说我爸爸吃一顿饭要一个半小时,心疼,不舍得他受那个罪,人生不在活得多长,活得舒服就好。”她学佛,她告诉我,死亡是另一个约会的开始,像出嫁一样美好。人家那边等着新娘进门,你这边不舍得放人,人家那边没法开始。原来死亡不是结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用这样的生死观来看亲人的离开,心里没有悲伤,只有祝福,就像送朋友到另一个美好的城市去生活一样。
建立起朋友那样的生死观,就理解了庄子鼓盆而歌,理解了庄子在妻子死时为何要击盆庆祝。他之所以庆祝,不是“妻子死了,终于可以换一个了”,不是“你气我,终于没活过我”,那是对生命的豁达,一切都是美好的,出生与死亡只是不同的美好而已。所以,不要执着于父母活了多大年纪,比长度更重要的是生活品质。我们要做的是提高陪伴父母的品质。
重病之后的父母怎样安排,我觉得首先要尊重本人的意见,再就是要尊重和他最近的人的意见。每个人的认知不同,观念不同,不要用你的标准做任何的干预。我觉得那个朋友的处理方式非常好。你希望的方式是什么?如果父母希望手术,我们即便知道这不是妥善的方式,也要为他安排他希望的治疗方案。因为他信,治疗才可能有效,就像常讲的,“不信者不医”,不是医生心量狭窄,是医生懂得病人心中信心不足,成效会大打折扣。
有个亲戚,他家的妹妹得了白血病。妹妹已经50多岁了,妹妹家里不太同意换骨髓这种方式。结果这个亲戚到处联系兄弟姐妹,甚至表亲,筹钱一定要为她换骨髓,说咱娘生了咱这几个孩子,咱怎么也得救妹妹。结果人家的家人觉得好像被比下去了,他在自己兄妹之间弄得也不太好。
实际上,哪怕医药费全都由你来承担,你都没有权利一定要对方按你认为合适的方式治疗。我们可以帮忙出主意,但一定要以人家为核心。可以建议,千万不要拍板。事实上,你不敢说你的意见就最好。有部影片里面,妈妈为了救患地中海白血病的女儿,可以说舍弃了自己的幸福,也要求家人同她一样。女儿对她讲放弃吧,妈妈,我想离开了,与疾病作斗争太痛苦了。”真的,我们在一切事情上都要尊重他人,包括死亡,包括病人自己决定放弃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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