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才《画中情思》东方文学名著鉴赏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作者: 王慧才

【作家简介】西巫拉帕(1905—1974)原名古腊·柿巴立,出身于曼谷一个职员家庭。读中学时就显露出文学才能,后考入曼谷法政大学,获法学士学位。

1928年,西巫拉帕就开始了文学创作。1929年,他同校友创办泰国文学史上著名的《君子》杂志,自任主编。这份杂志培养了不少泰国知名作家。30年代初,他应邀到《西格隆报》编辑部工作,成为政论专栏作家,并主编过《民族日报》。他做过多种报刊的主笔,曾担任泰国报业协会主席。他一生始终为国家独立和人民自由奔走呼号,曾两次被捕入狱。1958年,他随泰国文化代表团访华期间因泰国发生政变而滞留中国,后死于北京。

西巫拉帕是泰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他一生为泰国新文学发展作出重要的贡献。30年代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爱与恨》(1930)、《生活的战争》(1932)、《罪孽》(1934);1936年去日本考察报业后创作中篇小说《画中情思》(又译作《一幅画的后面》)(1937)。50年代,出版了长篇小说《后会有期》(1950)、《向前看》的第一部《童年》(1955)。此外还写了许多短篇小说。

《生活的战争》和《画中情思》是作家的成名之作。前者采用书信体裁,写一对患难与共的情人最后分手的故事,揭露了社会的腐朽和人们的伪善。《向前看》是他的代表作。这是计划中的三部曲的第一部。写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苦孩子詹塔的身世及其遭遇,再现了1932年资产阶级维新政变前后的社会生活,反映了那一时期各个阶层人物的思想面貌,是泰国现实主义文学的一部杰作。

《画中情思》,栾文华、邢慧如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年出版。

【内容提要】我把那幅画挂在工作室两天之后,巴莉才发现。但她并没有刨根问底。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在这幅画的背后,隐藏着我的一段经历。一段魂梦环绕、牵动情怀的经历。我清楚,作者在这幅画中投进了整个生命与全部心血。

当昭坤·阿提甘巴迪带着年轻的妻子蒙拉查翁·吉拉娣来日本度蜜月时,我刚22岁,正在立教大学读书。昭坤是我父亲的朋友。我为他们租了一座城郊的住所并去东京车站迎接他们。吉拉娣看上去相当年轻。我奇怪,是什么力量促成了这么好的女子和一个年过50岁的男人的婚姻?

昭坤不在的时候,常常让我给她作伴儿。渐渐地我们无话不谈。高兴时,她纵情大笑,就像纯真的孩子。我感到她同昭坤结婚并非出于自愿。谈到他们的爱情,她说:“我感谢他,就像感谢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他喜欢我,不过很可能像大人爱孩子,但绝不是你说的那种意义上的爱。”我和她已经亲密无间、心心相印了。最初,我仅仅为她办事和导游,如今我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少的人,而她给我寂寞的生活带来了欢乐。

一个星期日,昭坤受大使之邀走了。我和她到山鹰去玩。在这潺潺溪流和长满奇花异草的小天地,我们嬉戏着好像亚当和夏娃,感到莫大的快乐。在山梁上,她向我揭开了她生活的隐秘:她是昭(王公)的女儿,父亲竭力使子女像他一样成为王公。她从小被禁锢在王府中,走着早就规定好的陈腐的礼教之路。直到35岁,在苦度光阴,长年寂聊中父亲的朋友昭坤闯入她的生活。在父亲的劝慰恳求下,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因为她渴望认识外部世界、改变生活方式,除了结婚,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达到目的。“这世界真是太残酷了!”我感叹道。

看着她温柔的眼睛,我完全失去了自制,使劲地搂住并深情地吻她。我们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但她理智地掰开我的手,忧郁地看着我:“诺帕朋,你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表达感情的。事实上,我们要下山回到人群中去。我的义务只能忠于昭坤。咱们俩不久就要分开,各自严格遵从道德原则跟人们打交道。咱们把今天的事忘了吧!”之后,她对我仍旧十分亲昵。我曾企图重温旧梦,她都有意回避了。

有一天一大早,她来跟我单独话别。临行前解下脖子上的丝巾送给我。

时间过去两年,我们的联系少了许多。往事在我心中已没有什么痕迹。又过了半年,昭坤去世了。我写了一封信安慰她,仅此而已。

6年以后我才回到曼谷。她也在欢迎的人群中。第5天,我才抽空去看望她。她诉说着生活的孤独与寂寞。从父亲处知道,昭坤去世后,她便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有人向她求婚,但她一口回绝了。“有人说她内心好像有什么隐秘。”奇怪的是这次重逢在我感情上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一晃过去两个多月。我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我想应该告诉吉拉娣。她在会客室接待我。听说我要结婚的消息,她显得大吃一惊。她容光焕发地微笑着举杯为我们祝福,但看得出来她的身体不适,似乎在勉强支撑着。

我和巴莉的婚礼按时举行了。遗憾的是吉拉娣因病没能参加。她仅派人送来一封信祝贺。婚后第三天,我和妻子蜜月旅行前去看望了她。她脸色憔悴、神情忧郁。

两个月后,一天傍晚,吉拉娣的姑妈突然来看我,说她病得很重,高烧中不断地呼唤我的名字。清醒时,她却一再叮嘱:“别去找诺帕朋,千万不要去打扰他的幸福。”我立即赶去她家。满以为会看到一个垂危的病人躺在昏暗的房间里,但迈进她卧室的门槛我看到的是另一番情景:斜阳透过敞开的窗户照亮了屋子。她坐在床上,发型与面容经过精心修饰,美的嘴唇红润润的。桌上花瓶里有一束鲜艳夺目的圣诞花,两只小鸟在鸟笼里欢快地跳跃。只有她的声音嘶哑而且微弱。我俩单独呆在一起。她从枕头下掏出一幅画来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我:一条潺潺小溪从山脚下流过,参天的古树,杂色的花丛,溪边石头上坐着两个人。画下写着两个字:“山鹰”。“画得不好,但里面有我的生命,有我的心。”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切,开始明白她的意思:“我的爱情是在那里萌发的。”

“是我们的爱情。”她用极细微的声音说,“你的爱情在那里萌发,也在那里消逝;但另一个人的爱情却在行将崩溃的躯体内熊熊燃烧。”

7天以后,她去世了。临终前写道:

“我死了,没有爱我的人;

但是我感到满足,因为我有了我爱的人。”

【作品鉴赏】《画中情思》围绕贵族少女吉拉娣凄楚的爱情故事,控诉了泰国封建制度对人性的压抑与摧残。从吉拉娣对个性解放的追求而终于毁灭的悲剧,表现了民主变革时期新与旧的激烈冲突。

吉拉娣的婚姻是十分不幸的。这个亲王的孙女从小被禁锢在与世隔绝的王府深院里。受的是严格的封建教育,走的是一条父辈早就规定好的陈腐的礼教之路。1932年革命后的现实使她学会了思考。她渴望爱情幸福,憧憬美好未来。但她被幽禁着与外界断绝了任何联系,便只有在艺术中、作画中寄托她美好的愿望。就这样,才貌双全的吉拉娣在痛苦与寂寞中虚掷了青春年华,由少女而步入中年。她厌倦了,“渴望认识、熟悉、接触外部世界、急于改变生活方式,需要做一些不同于34年来每日必做的事情”。但她又没有别的出路,只有结婚才能摆脱当时的处境。就这样在35岁时,经过仔细考虑,她冷静地作出了抉择,嫁给了她父亲的朋友,比她大20岁的昭坤。这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对于昭坤,她只有感谢,“就像孩子感谢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而昭坤对她的爱则“很可能像大人爱孩子”。这种婚姻,注定了她希望的破灭,必然是一场悲剧。

与诺帕朋的爱情则是一场更大的悲剧。干涸的心田,正需要爱情的雨露滋润。诺帕朋的出现使她深埋在心底的爱情一下子结出蓓蕾并且繁花满枝。在湖面荡舟,在山间嬉戏,他俩已经心心相印,享受着爱情的幸福。对诺帕朋,这是涉世未深的青年人的初恋,狂热而缺乏理智。对吉拉娣,则是执著的、深沉的爱恋。她是清醒的,看到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冷静地把他俩的关系限制在合法的范围内。6年以后,诺帕朋学成归国,昭坤早已去世。横亘在他俩关系中的大山已经搬去。她的爱情仍旧深沉而炽烈。但6年的时光已经冲淡了诺帕朋的爱,他已经选择了新的人生道路,对她仅仅保留着一份温馨的记忆,而再引不起感情的波澜了。这就注定了这场爱情必然会有的悲剧的结局。诺帕朋的婚姻促成了这结局的迅速到来。婚礼不久,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留下了两句悲凉的遗言:“我死了,没有爱我的人,但是我感到满足,因为我有了我爱的人。”

吉拉娣的悲剧命运打上了很深的时代的烙印。民主变革时期新与旧两种思想的激烈冲突很鲜明地体现在她的身上。她反对封建桎梏,渴求个性解放、追求爱情的幸福。她的身上反射出资产阶级个性解放的光辉。但她的思想又逃不出旧的束缚的樊篱。她追求个性解放,但又心甘情愿地冷静地戴上了没有爱情的婚姻的枷锁,而且以作一个忠实的贤妻良母为自己的义务。她深深地爱着诺帕朋。但是,她又不愿大胆地、不顾一切地去为争取幸福而奋斗。她的爱,执著而持久地在燃烧,但这熊熊烈焰仅仅燃烧在她内心深处,并没有大胆地表露出来。在东京时与诺帕朋相聚,她已深深地被他所吸引。但理智压抑着感情,道德与义务的考虑更重于情爱。6年以后,她本来可以勇敢地去追求幸福,但她仍旧将自己的思念与爱压抑在、深藏在内心。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旧礼教的印痕,这就注定了她的悲剧命运。吉拉娣的形象,反映了那个新旧交替时代知识分子的矛盾性、复杂性与软弱性。吉拉娣的悲剧,是旧礼教毒害人性、压抑人性、摧残人性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社会的悲剧。通过这,作家充分表达了对社会的批判。

《画中情思》以其抒情风格见长。这种抒情风格,与作家讲述的故事、描绘的女主人公的悲剧命运十分相宜。小说以一幅山水画作为引子开始的,由它引出了一段让“我”魂梦环绕、牵动情怀的难忘的回忆。这样一下子紧紧抓住读者感情,为小说创造了一个悲剧氛围。紧接着吉拉娣出场。由她的外貌、气质,到她所生存的环境的描写,生动细致,充溢着浓浓的抒情味,烘托出了女主人公外在与内在的高雅气质与纯真美好的心灵。“山鹰”郊游一段,可说是情与景充分地交融,抒发了男女主人公内在的激情。因此,吉拉娣才以此为题材作画,寄托她的情思。小说以一幅画开始,以作画的地点为结构的中心,最后以赠画收尾,整个结构严谨绵密,浑然一体。吉拉娣与诺帕朋最后告别的场景无疑是整篇小说的高潮。从女主人公房间夕阳的光亮,她精心修饰的发型与面容,黑丝绒的外套,鲜艳的花束……作家把景物、语言、人物内心世界感受交织,无不透出浓浓的生死诀别的凄楚,将情的抒发也推向了高潮,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构成了小说很强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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