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乐山大佛》鉴赏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作者: 吕进莫海斌

王尔碑

大船小船都走远了……

你在等待谁?等待谁呢?

也许,你谁也不等待,只喜欢独自坐在这儿,独自,注视忽高忽低的潮水,任想象的翅膀在无极的宇宙间飞翔吗?

呵,缄默如山的你!

蓦地,我看见——你那神秘、清醒的眼睛里,有一个深深的海洋:那儿,鱼化石复活了,在沉寂的水层下面跳跃,游弋;那儿,倒下的山峰,重新站立起来,它那虔诚、年轻的脸,正仰视晴空……

仿佛我在哪儿见过你。

是的,那是久远的过去:烟雨山中,狭窄的路上,我们曾经相遇——

你背着一座柴山,艰难地走来,一步一停,战战兢兢……沉默,说不清是何等意象的沉默。你不经意地,对我投来陌生的一瞥……

呵,我惶惑、悲哀。

——那一瞬间,我能说什么呢?

此刻,你安详地坐在这儿。是刚刚坐下来的吗?独自小憩?还是等待你的老友,那个白发飘飘的渔夫?和他畅谈,或者默默相对,举杯豪饮?

祝福你!我似曾相识的朋友!

你在微笑?你在沉思?

肃穆、潇洒,慈祥、严厉,愉悦、悲哀……——能概括你吗?

我看见你了,又似乎没有完全看见你。

或许,吸引我的,正是这不容易看见的什么吗?

我去瞻仰那个塑造你的人。

——他,衰老的、双目失明的海通和尚,孤独地坐在一个小山洞里。

如今,人们不大留意他了。

“可敬的老人,你寂寞吗?”

“寂寞?”他似乎不懂这个词儿。他灿然一笑:“为创造美面生,为创造美而死,我是幸福的。”

呵,无数的星星,从他的眼睛里飞出……我看见他的另一个自己,是一直站在你的心壁上的。大佛哟,你听得见他心跳的声音吗?……

于是,我俯下我的头,在他面前站立了许久,许久……

散文,几乎已成为篇幅短小,隽永精巧的同义词了。当然,这是由它的内容决定的。散文诗所表现的往往是一个情感的浪花,一条闪光的哲理,因而,散文诗的篇幅“最好不超过五百字,最好是两百字到三百字。”(柯蓝《早霞短笛·代后记》)如此,当散文诗家们欲表达容量甚大的思想时,便自然而然转向组诗的形式:把不同的内容放于各个短章之中,然后加上总题。由于有统一的主题、完整的艺术构思,散文诗就得以既保持其“径寸之木”的艺术形式,又能“曲尽其态”揭示内涵了。

在王尔碑的《行云集》中,似乎这篇作品份量很重,质感更强。在时空的交叉转换之中,诗人沉思着,过去、现在、永恒、真实、幻觉、回忆,那双“神秘、清醒的眼睛里”,一切混合着,转换着,他究竟会启示我们什么?面对这座依山而雕的大佛,诗人又在想什么?

第一节。“你在等待谁呢?等待谁呢?”众帆已尽,一水横流。或许你什么也不等,时空苍茫,你只是独自坐着,“独自,注视忽高忽低的潮水”,注视忽高忽低的人生之潮,“任想象的翅膀在无极的宇宙间飞翔”。人生太短暂,也太神秘。诗人渐渐由实入虚,从描绘入幻觉:从“神秘、清醒的眼睛里”,诗人看到了重新游弋的鱼,再次挺拔的山峰……这是永恒吗?是生之执着的复活与不朽?抑或一个澄明无尘的胜境?我们挟带着疑问进入诗人的回忆。

仿佛在哪儿见过他:那个从“久远的过去:烟雨山中,狭窄的路上”走来的人。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柴山的重负,艰难的步履,惶恐悲哀的神情,陌生麻木的眼睛……对于人类而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扭曲自己,失落自己。“呵,我惶惑,悲哀。人世沧桑几多苦涩,回眸漫漫十年的梦魇,诗人又怎能不为那终于安详地坐下来的人祝福。

挣出记忆,我们仍立在大佛脚下,立在一个硕大的谜脚下。你是什么?永恒、幸福又是什么?设问句,我们只能把《给乐山大佛》中的疑问定名为设问句。正是这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双向飘移的句式带来了笼罩全篇的那种扑朔迷离的氛围。在这种氛围之中,我们着魔式的被大佛吸引,或许,正是距离,是不容易看见的形象,才会令人类深得痴迷。

够了,我们在大佛神秘的世界里已盘桓许久了,那个孤独的、“衰老的,双目失明的海通和尚”终于向我们揭示了谜底:“为创造美而生,为创造美而死,我是幸福的。”

这才是真正的大佛,“另一个大佛”。几经周折,我们终于寻到了幸福与幸福者。这世界苦难太多,唯有美可以抚慰人类精神上的创伤。美是永恒的,创造美者,永远不朽。

诗人王尔碑正是这样一位美的歌者。四十几年艺术的跋涉,人生之旅的坎坷艰辛,都凝聚成一个词:“奉献”。从悲哀的负柴人身上,我们窥到王尔碑一代人在那十年荒唐岁月里的一个侧面,我们更从海师和尚身上看见了这一代人平凡又非凡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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