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漫谈——访杨新林老师
◎杨新林 王艳
王艳:杨老师,您近几年一直在搞剪纸,对于当下的剪纸创作,您怎么看?
杨新林:我之前主要画油画,后来因为学院教学之需,也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美术理论,包括《艺术概论》《西方美术史》等课程。近几年,在创作方面我主要做剪纸,这主要得意于在教学研究过程中剪纸艺术美对我的触碰。作为一种民间艺术形式,剪纸以其素朴稚拙之美彰显着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我也有一种冲动想以此种形式搞一些艺术创作。目前主要以盖碗、汤瓶为主要对象。
我之所以搞剪纸创作是有剪纸基础的。我6岁开始剪剪纸,剪了好几年,上大学后,又剪过一些剪纸。工作后,除了在美术学院教外美史、美术概论、素描、色彩课外,还兼教育学院学前与小教的美术课程,其中就有手工课,剪纸是手工课中的一项。从2010年开始做当代回族美术研究,去陕西、青海、新疆、甘肃、云南、海南等地调研,除建筑、服饰、书法外,就是一些工艺品,收集最多的是汤瓶、盖碗,这使我有了创作剪纸的欲望。因为,汤瓶、盖碗造型独特,又体现出回族的日常生活,同时,他们的纹样又具有装饰性,很容易与剪纸的造型语言相结合,这使我走上了创作剪纸的道路。
我觉得,剪纸的创作,主要有两点必须把握:一是其独特的艺术语言,一是对于形式美的把握。乔晓光就做得很好,他将中国传统的剪纸艺术形式与现代艺术创作理念相结合,作品令人震撼,尤其将剪纸作为舞台背景,真正实现了当代剪纸艺术的“宏大叙事”。就我了解,有一些从事剪纸艺术的工作者,他们试图进行创新,做成水墨形式、青花瓷等样式,从空间上分析,具有二维性,可能也被注入一定的寓意内涵,但是一眼看去,缺乏剪纸的味道,真正的原因何在?对剪纸语言的掌握不到位。如果我们单纯地用纸等材料,剪了一幅与古代山水画的笔墨样式类似的剪纸,而未考虑剪纸的线条与装饰等语言特点,那只是变了样式的中国画,而非真正的剪纸。还有一些剪纸艺术家,他们的观点总体而言较传统,在艺术表现上也偏于恪守陈规,个人认为像乔晓光那些介入现代艺术元素的剪纸创作,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剪纸。总之,我觉得对剪纸创作来讲,上述二者的认识均有偏颇,折其中而从之,才是剪纸艺术得以发展的路径。
王艳:杨老师,您觉得在当代艺术创作中,如何才能更好地彰显传统文化的魅力?
杨新林:这个问题好回答,但难做。用传统的素材,现代的手法。苏州博物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美籍华裔设计师贝聿铭将传统文化与现代艺术及理念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颇具浓浓禅意的美术馆是他“为中国而设计”的。
苏州博物馆在外观造型上巧妙糅合了苏州园林的文化神韵,在建筑材料中大量使用玻璃开放式钢结构,现代的钢结构替代了苏州传统建筑的木质材料,由几何形态构成的坡顶,传承了苏州城内古建筑纵横交叉的斜坡屋顶。贝聿铭认为,传统园林的假山已经做到了极致,后人是无法超越的,为此,他则选择了另辟蹊径。以和拙政园相邻的一面白墙为背景,在前面以石片作为假山。总之,贝聿铭设计的苏州博物馆,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传统与现实,东方古代文明和西方现代科技的结合,为中国创造了一种新的建筑语言。
在这个过程中,对传统文化的学习与掌握是最基础的,这就需要我们在平时的工作学习生活中,无论方式如何,一定要对中国传统文化尽可能去熟知。
中国传统文化的范畴很多,包括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绵延不断的政治、经济、思想、艺术等各类文化的总和。因此,各类文化必须都要熟知,这是基础。再者,对当代艺术理念及形式的内涵、发展也要非常熟悉。在当代艺术创作中,对传统文化的彰显,不仅仅是对一些艺术形式的临摹,我们更要借助一些新的形式对其进行再现,如解构等。
王艳:在近几年的授课过程中,您觉得在当下语境中,美术专业学生,在哪些方面些亟待提升?
杨新林:高考分数线。我校教科院、政法学院、外语学院的学生,美术基础是零,可是在学习方法上,学习的主动性上,理解力上都很强,所以在学习绘画上,有想法,有思路,进步非常快。这些恰好是美术学生缺乏的东西。
艺术家与工匠之间是有区别的。作为一名艺术家,必须具备工匠所拥有的那种技能,这是艺术传达的手段,如果没有这种能力,是无法将自己的思想用艺术特有的方式表达出来并为人所知。可能有些工匠的技艺高超,远非有些艺术家可比拟,这一点作为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是要向他们学习的,即学习所谓的“工匠精神”。另外一个方面,艺术家千万不可忽视,即思想的构建。说得通俗一些,其实就是从文化知识方面对艺术家的要求,包括政治、经济、文学、艺术等各个方面的历史,是艺术家必须要不断充实的。对历史的习得可使艺术家变得更有厚度,在此基础上,艺术创作才有内涵,不至于显得苍白。这其实与上述我对当代艺术创作中对传统文化内涵挖掘的观点是一致的。
美术专业的本科生而言,我觉得大多数人对“文化”的意识还不够。多年以来唯高考至上的目的所使,大多数时间花在了技法的训练上,而对文化课的学习有所偏移。进入大学以后,可能还未真正意识到文化底蕴与素养对自身艺术创作的重要作用,所以,理解有限,思路缺乏。这正是他们亟待要提升的。
王艳:宁夏版画在全国范围内,是很值得提及的。这几年银川举办了多次中外版画联展,从2016年的中美版画展到2017年的中英版画展,再到2018年的中意版画展,以“银川对话”为主题的这一系列展览引发了公众一次又一次的关注。您觉得这样的展览予中予西的意义何在?目前宁夏版画向前发展的核心问题何在?
杨新林:1960年冬,著名的版画家力群先生来到宁夏,为宁夏版画的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一方面丰富了宁夏美术的创作,另一方面宁夏独特的人文环境也为他的创作提供了新的题材,多年以来宁夏版画迈着坚实的步伐不停歇地发展……这几次的中外版画交流展,通过对话交流,讲宁夏故事,拓宽平台载体,推动版画“走出去,请进来”,让世界更好地了解宁夏,让宁夏更好地走向世界,打出宁夏的品牌。
就今年的中意版画交流展而言,展览从古丝绸之路的终点罗马跨洋而来,以版画艺术作为桥梁,缩短了国与国之间、城市与城市之间文化艺术交流的距离。
开幕式上,意大利国立版画研究中心的代表向银川市政府赠送了艺术家们的版画作品,以表示对此次联展的祝贺和对银川的问候。银川市政府也对此次展览大力支持,反映出了对版画艺术以及由此企及的中西文化之间交流的重视。这不仅仅是银川与罗马艺术家的对话,也是中意两个当今世界版画大国的对话。当天下午,在版画中心工作车间进行了版画中心工坊启用仪式,在当代美术馆报告厅进行艺术衍生品创意产业发展沙龙,随后又举行“中国·意大利艺术家对话——从罗马到银川”国际艺术论坛和银川对话·版画音乐现场活动,展览期间还在现场设置丝网版画体验制作等环节,市民亲自体验了版画制作过程。从展览的形式来看,活动内容丰富而有意义,除了在专业领域促进作用之外,我觉得还有一点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就是全民的参与,让人民大众也参与其中,感受艺术,艺术之美如春风细雨般浸润人心,艺术的大众化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践行。
我觉得宁夏版面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国际化。随着社会的发展,传统艺术的内涵与外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论是艺术创作的主体、媒材、语言,还是艺术的受众,因此,宁夏版画的发展不能仅仅固守于传统的形式语言与题材,我觉得还得“随时代而变迁”。对这个领域的国际现状也还是要有熟知。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们非要去迎合国际的主流创作等。
每个时代都有其时代精神,其实艺术也是时代精神的再现,在我们今天的新时代,有其不一样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时代精神,宁夏的版画创作对这种精神的彰显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有自己的特色,这样在国际语境中会更能凸显出我们的艺术特色和大国风范。
我想这也是搞交流展的目的之一吧。
王艳:关于宁夏的当代艺术您再谈几句吧。
杨新林:宁夏虽小,但是在现当代美术史上当代艺术的印记并非空白,“八五新潮”时期宁夏的“厚土油画派”在全国还是很有影响的。后来,“山房”计划虽然无疾而终,但它将艺术家的艺术理念与建筑相结合,打破了当代建筑设计的平庸化模式,仍然不失当代建筑和人类发展方向的启示。还有“裸奔”艺术,这种当代行为艺术不仅在中国艺术圈属于罕见的作品形式,在宁夏更是屈指可数。“裸奔”行为、“贺兰山房” 、新世纪以来“西部双年展”的发生,这种与国内与国际接轨的当代艺术思维与实践,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宁夏这个偏远地区在当代艺术发展过程中的思考与探索。2015年,由当代著名艺术评论家吕澎策划的银川当代美术馆开馆,除了架上绘画以外,还有许多装置和声光电的影像艺术。展览作品的多种形式不仅体现出当代艺术的丰富性,而且夸张而奇特的美术馆外观造型本身就是一件当代艺术品,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期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引领宁夏当代艺术不断前行。
杨新林,宁夏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宁夏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王艳,宁夏大学美术学院讲师,宁夏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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