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人间词话·观雅量高致》经典解读
观雅量高致
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在王国维的眼中,姜夔总是一个对比苏轼和辛弃疾的反面教材。
《人间词话·未刊手稿》第四十八则:“东坡之旷在神,白石之旷在貌。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而暗中为营三窟之计,此其所以可鄙也。”
读苏轼和辛弃疾的词,感受到的是高尚的人格魅力。“雅量高致”指的是高风亮节,德性弥满。
读苏轼,叫人心中愉悦,看透烦恼,从而超脱,并且积极。
读辛弃疾,叫人热血沸腾,情之兴兴,志之勃勃。
在《孟子·尽心下》中是这样说的:“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这段话的意思是,经常和圣人接触,能够感受到圣人的高贵品质,断绝自身的缺点。
读二人之词,犹如受着高贵人格的影响。
姜夔的词,虽说也有脱俗之感,却无两人的高度,词中少了鲜明的人格魅力,所以总是处处低他们一等。
论起词中的格调,王国维曾经说过:“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
“格调”是指在词的写作中,文字运用的高雅脱俗。
“格调”是外在的文采,是可以弥补的。
王国维还说:“有境自成高格。”
那可见,格调之高,并非只有靠文辞高雅脱俗一条路。
词只要境界一高,格调自然清新。
王国维《人间词话·未刊手稿》第四十八则:“东坡之旷在神,白石之旷在貌。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而暗中为营三窟之计,此其所以可鄙也。”
这一未刊手稿中的批评似乎苛刻了些。两个人旷达高雅之格调,苏轼是骨子里的,而姜夔只是流于表面。姜夔之旷,就像西晋的那个空谈老庄而闻名的王衍,嘴上不言钱,而暗地里收藏钱财。
这种只重形式,只做表面功夫的词,叫人鄙视。
指责姜夔之词,只有表面之旷,仅仅在用词炼句上是高雅的。就像现在婚纱馆的化妆师们,将一个个其貌不扬之人,修饰成一种典型的婚纱美女。
表面的高贵并不能掩盖一切粗糙,所以艺术照,它再美,却是不自然的。
看久了,千篇一律的审美疲劳。
在《人间词话·未刊手稿》第四十九则也单独提到了姜夔:“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文字之事,于此二者,不可缺一。然词乃抒情之作,故尤重内美。无内美而但有修能,则白石耳。
“内美”和“修能”是文章的两个方面,“内美”是文辞高雅,“修能”是词的品性。
可惜姜夔之词,似乎过分地重视了词的“内美”,而忽略了词最重要的是以情感取胜,词之真切,词之诚挚,才是真的境界。
所以格调高雅并不等于境界深邃、感情真挚,对比苏辛,姜夔自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注】
伯夷、柳下惠,古代高风亮节之典型,语出《孟子·尽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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