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鹤 楼
崔 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卷一《长干曲》已介绍。《黄鹤楼》为崔颢的代表作,据元辛文房《唐才子传》卷一记载,李白登黄鹤楼,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无作而去。后写《鹦鹉洲》、《登金陵凤凰台》两诗欲与之媲美。宋严羽《沧浪诗话·诗评》说:“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黄鹤楼故址在湖北武昌长江南岸黄鹤矶上,背靠蛇山,始建于三国东吴黄初四年(223),1956年因修武汉长江大桥拆去,现在的黄鹤楼易地重建于1985年。《南齐书·州郡志下·郢州》:“夏口城据黄鹄矶,世传仙人子安乘黄鹄过此上也。”南朝齐祖冲之《述异记》说荀瑰,好道术,“尝东游,憩江夏黄鹤楼上,望西南有物,飘然降至霄汉,俄顷已至,乃驾鹤之宾也。鹤止户侧,仙者就席,羽衣虹裳,宾主欢对。已而辞去,跨鹤腾空,眇然烟灭”。
前四句写有关黄鹤楼的传说以吊古。首联破题写仙去楼空。起句借神话传说落笔,以无作有,说得煞有介事,其中“昔人”两字,没有坐实,这就为读者留下想象的余地。除上面提到的“仙人子安”、“驾鹤之宾”外,据宋乐史《太平寰宇记》称三国时蜀国的费祎登仙后,也每乘黄鹤到此休息。次句所写难免渗透出一种遗憾与寂寞之情。
颔联承上“黄鹤去”写诗人凭楼远眺。三句写诗人遥望长空,遐思无限,充满向往之情是可想而知的。四句写所见唯白云而已,而且白云已经飘动千年。诗中一再出现的“空”字颇耐人寻味,可理解为楼是空的,天是空的,传说是空的,历史上风云变换,一切都已过去,似乎也是空的。
后四句回到现实,写所见所感。如果前两句是眼睛向上所见的话,则后四句是目光向下所见。颈联写景。五句写天空晴朗,汉阳的树木历历在目。“川”既可指河流,也可指原野,这里当指汉水及汉水北岸汉阳的原野。“汉阳”指汉水北岸的汉阳城,今湖北武汉汉阳。“汉阳树”当指与黄鹤楼隔汉水相对的汉水北岸岸边上生长的树。六句写鹦鹉洲上的芳草长得非常茂盛。鹦鹉洲原为汉阳城西南二里左右的长江中的小洲,后沉没。东汉末,祢衡写过著名的《鹦鹉赋》,死后葬于洲上,因以为名。这两句对仗工整,写景艳丽。《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显然诗人“芳草萋萋”四字出此,并引出下文。
尾联借景抒怀乡之情。建安作家王粲《登楼赋》说:“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七句设问,强烈地表达了怀念故乡的情绪。末句写烟波浩淼的景色使他感到家乡遥远,想很快与家人团聚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使他本来就怀有的乡愁越发浓重了。在农业文明时代,土地是生活的基础,所以人们对乡土特别眷念。因此此诗能够引起广泛的共鸣。
此诗的最大特色是前四句成功地摆脱了格律的束缚,如首联五、六两字,同为“黄鹤”,第三句几乎全为仄声字,第四句用“空悠悠”三平声字煞尾,颔联也不讲究对仗。不过读者都普遍觉得写得好,如清赵臣瑗《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称此诗“妙在一曰黄鹤,再曰黄鹤,三曰黄鹤,令读者不嫌其复,不觉其烦,不讶其何谓。尤妙在一曰黄鹤,再曰黄鹤,三曰黄鹤,而忽然接以白云,令读者不嫌其突,不觉其生,不讶其无端。此何故耶?由其气足以充之,神足以远之而已矣。”可见律诗真要写得好,是可以突破格律的约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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