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败仗结束后,海西四部之间的政治格局发生了质变。哈达、辉发二部,均因元气大伤、锐气大挫而走向低谷。乌拉、叶赫二部,因同时与建州部缔结了“秦晋联姻”关系而立鼎。乌拉部独自走上上坡路了!
政治联姻的结果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欺我女,我辱你女。事情往往是,因一女被凌辱而导致杀戮九族,引发诛连其部,造成国破族亡。人质,又往往是战争的导火索。
在新的格局下,有勇有谋的努尔哈赤针对性地作了战略调整。在他看来,联姻归联姻,一统归一统,前者只是一种政治手段而已。谁阻挠大一统的步伐,谁就是他的死敌。在努尔哈赤心目中,真正的死敌不是乌拉部,而是非女真人种的叶赫部东、西两城的二主。
幸运儿布占泰,在异地他乡被宽待厚养起来后,先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后是乐不思蜀、凭命由天。他心知肚明,尽管有朝一日被放归,也算不上放虎归山,因为自己已不是虎了,而是被努尔哈赤攥在手中的一颗棋子,任凭主人摆布。布占泰欲求的是,宁当龙头,不当凤尾。
事发后,满泰六神无主,郁郁寡欢。在不知其弟凶多吉少的前提下,先派人前赴佛阿拉城探路说情,条件是以家财万贯来赎身。其结果遭到了努尔哈赤拒绝,只好扫兴而返。
光阴如梭,转眼过了三个整年。布占泰放归一事,依旧是泥牛入海无消息。满泰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将布占泰原配夫人、子女和家属等二十余人,一次性送往佛阿拉城,既给布占泰本人施加精神压力,也给努尔哈赤施加精神筹码。殊不知,无济于事,一伙人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了!
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农历七月间,满泰误以为努尔哈赤会因此事发兵乌拉城,乘机吞灭乌拉部,于是携长子绰豁哩去属城“苏斡延锡兰”修补战壕。未几,父子二人因淫事被部民双双砍死。一瞬间,部主身死,贝勒末归,乌拉部群龙无首了。恶噩迅速传开,首城内乱成一团。
苏斡延锡兰城在哪里?
一据《满洲实录》卷二,15页:“先阵中所擒布占泰恩养四载(1593—1596),至是(丙申年,猴年)农历七月,太祖欲放归,令图尔坤煌占、博尔坤斐扬古二人护送,未至其国时,布占泰兄满泰父子二人,往所属苏斡延锡兰处修边凿壕……”
二据《盛京通志》(阿桂)卷三十一,城池三,589页:“苏斡延城,……城(吉林市)北一百十里,周围二里,门一。又混同江(松花江)中,苏斡延岛上有城,周围一里,门一。”
“苏斡延”一词,先出女真语“素羊”,汉译为“黄”。后出满语定称的“苏斡延”,汉译为“黄(色)”。
界定苏斡延城在何处的重要条件有四:一是在吉林市北一百一十里,二是在第二松花江江心中一个孤岛上,三是属于江防之措施,只有一道城墙、开一门址,四是城名全称为“苏斡延锡兰”,而不是“苏斡延”。
已知“苏斡延”一词,汉译为“黄(色)”。又知“锡兰”一词,由“失刺”一语演化而来,汉译为“山定子(树)”,可证此岛上曾经盛长过“黄色山定子树”,而不是“黄河”。在第二松花江江心上,又岂能有一条“黄河”呢?情理不通。
已知乌拉街南距吉林城七十里(旧说),又知“北锦州”南距乌拉街镇内四十里(旧说),可证此城在今九台莽卡沿江村村西的俗名“锦州砬子”所在地。石砬子之下,便是东去的松花江主道。以往的“双阳”之说,与地理方位、里程、江心岛等,均不相符。尤为值得注意的是,此处以西便是九台,提双阳。过九台后,在地理位置上,双阳在长春市二道区南,九台在长春道区北。吉林市以西是饮马河流城,饮马河以西提双阳河。第二松花河与双阳河之间,不仅中隔饮马河一支大水,还隔着温德、鳌龙等多支小水。因此,定苏斡延锡兰城于双阳,是荒唐至极的谬误。
就在满泰父子二人尸骨未寒之际,一场谋反争权夺位的大事,悄然间在富尔哈古城与旧街古城之间启动开来了!
时居富尔哈城内的兴尼雅,为了彻底改变太兰、布颜、布干、满泰四代人世袭罔替部主的现实,使部主变嫡系为旁系,所以乘家难国难降临之时,暗下纠集两城少数那拉氏族胞,策划于秘室。当布占泰独自被放归之时,将其杀掉,随即称王,撵走满泰、布占泰两家人,旁支系成员入住王城之中。
努尔哈赤真可谓:聪明透顶。当他闻讯满泰父子双双被害后,知道大事不妙,于是作出立即放归布占泰称王袭位的英明决策。为防不测,特派图尔坤煌占、博尔坤斐扬古两位重臣,一来护送,二来荐主。一听说是“汗王”派臣保驾护航,谁还敢不服呢?
布占泰在建州二臣的呵护和扶持下,临危受命,没费吹灰之力就当上了部主。令兴尼雅等人意想不到的是,布占泰回城后,与建州二臣始终形影不离,压根就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放弃了,事情也败露了。
兴尼雅因事情败露而无法面见富尔哈城父老乡亲,走为上计,于是自身西逃叶赫部属城乌苏城(今伊通县县城),隐姓埋名,潜居下来了!他的独生子叫“宁奈布里善”,为防后患也随其父去了乌苏城。
同年农历十二月份,布占泰出于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将亲妹妹滹奈许给舒尔哈赤为妃。这样一来,他和努尔哈赤二人之间,由原来的晚辈关系,变成了平辈分关系。扯平了辈分,没有了尊卑,可以平起平坐开来。事实上,双方使用的伎俩,就是古人常用的“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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