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文化的地位·九流之一·道家:“以虚无为本”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儒学文化的地位·九流之一·道家:“以虚无为本”

在先秦诸子中堪与儒家较短论长并在中国思想文化史上产生极大影响的当首推道家。

道为哲学本体(老子)

道家学派的创始人不知为谁,但老子作为道家传说中的创始人之一,而受到后代重视。老子的生卒年代及生平事迹不可详考。据司马迁《史记· 老子韩非列传》,老子可能为“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据《庄子》载,孔子曾问礼老子,因此,《史记·孔子世家》、《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载之。

孔子思想的中心概念是仁和礼,其关注的中心在人和社会,人伦道德则是其讨论问题的基础。老子的思想虽与儒家思想有相同之处,但从根本上说,两家思想却有着很大的差异。这最明显地反映在两家对待仁、义的态度之上。《老子》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之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老子》一九章又说:“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三八章))孔子倡言仁和礼,而老子则竭力反对仁和礼之类文明,认为只有抛弃聪明、智慧、人民才可以得到百倍的好处;只有抛弃仁和义,人民才可以恢复孝慈的天性。他认为,礼的出现是忠信衰落的表现,是社会祸乱的开端。所以要表彰仁义礼智,是因为社会风气每况愈下。

老子(传为唐吴道子作)

老子反对仁义礼智,一方面固然在于他要人们返朴归真、少私寡欲、见素抱朴。他的理想社会是“小国寡民,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但更为重要的是,老子认为仁义礼智等道德规范都是由一个更根本的最高本体派生出来的。这个最高的本体即是“道”。如果道畅行于天下,仁义也就行于其中。这样,也就没有必要竭力去倡义说仁。等到要去崇尚仁义,社会风气已经江河日下了。所以老子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知,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一八章)仁义礼智等都是“朴散而为器”的结果。王弼在注释《老子》此章时说:“朴,真也。真散则百行出,殊类生,若器也。”其中“百行”泛指众多的道德品行、礼义规范。但在老子的思想中,“朴散而为器”并不符合自然。所以老子又说:“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老子反对在具体的道德规范的层面上来倡导仁义,而主张要在更高更抽象的层面上来寻找道德仁义所以形成的本体根源。老子的思想突破了儒家局限在社会道德的具体行为的思想限制,而要去确立超越的形上学的本根,所以老子哲学思考的重点放在了整个宇宙如何形成、如何演变等这样一些更为根本的问题上。如果说孔子的思想充满着关于社会伦理道德说教的内容,那么老子的思想则更具有较纯粹的哲学思辨的特色。

世所公认,老子思想的核心观念是“道”。道是世界的本源,万物由之而形成。《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四二章)“一”在此是指具体事物形成之前的一种统一的状态,然后再分化为天、地(阴、阳),通过阴阳变化又产生出和气,阴、阳、和三气化和再产生出万物来。作为万物本源的道,当然是一实在的本体。但它却与实际存在于时空中的具体事物不一样。《老子》认为,具体事物都有形象可见、可闻、可以触摸,而道却是“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一四章)。而且,道也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因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用言语表达的道,就不是永恒的道。所以老子只能勉强地给它一个名字叫“道”,勉强地形容一下它的情况叫作“大”。在此,老子已敏锐地注意到了语言和语言所要表达的哲学本体之间的根本差异。

道是形成万事万物的本源,《老子》指出:“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有、无二者同出于道。道是有和无的统一体。从产生万物讲,它是有。而从产生万物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讲,它又是无。道形成万物,但道对万物却是“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五一章)。所以说,道产生万物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或者说道就是自然。《老子》又指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效法地,地取法乎天,而天则效法道,道效法自然,也即道纯任自然。在老子哲学中,有和无是相对而言的,但无比有是更为重要的。

“道”不仅是形成万物的本源,而且它也是天地、万事万物生成、运化不得不遵循的规律。《老子》说:“反者,道之动。”(四○章)这是说,一切事物都要向相反的方向运动,这是由道的本质特性决定的。“反”有相反的意义,还有返回的意义。于是,道既有对立转化的含义,又有循环往复运动的内容。

《老子》认为,一切事物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赖。《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一切事物都有对立面。对立的一方都依赖着其对立面而生成。而且对立双方互相之间常常表现出对立的另一方面的特点。如《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中有福,福中有祸。《老子》又说,“大成若缺”、“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进而,他又认为对立的双方是会互相转化的。说:“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指出事物发展到了某种极限的程度,就会转向它的反面。《老子》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对立面的这种转化是事物发展的自然的过程。事物发展到了强壮的程度必须要向衰老死亡转化,老子称之为“物壮则老”。为了防止走向衰老死亡之途,就必须反对坚强,而要保持柔弱。坚强者不符合道,“不道早已”,柔弱谦下才能保持住自己的生命,“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进一步老子提出了柔弱胜刚强的思想。他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庄子(清《古圣贤像传略》)

事物都处在运动变化的过程之中,但这种运动变化的过程在老子的哲学思想中又都必然地要回到道自身。反者,道之动”是说,道的运动是循环往复的。《老子》说:“有物混成,……周行而不殆。……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老子》又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一切运动最终都将返回到绝对的虚静。静是动的根本,静支配动。所以说“静为躁君”。作为万物生成本源和运动源泉的规律的道本身是无任何性质的,所以它本身当然是不能运动的。

老子的道落实到社会人生中便表现为人生的行为准则。道作为生活准则的特性是由作为宇宙论的道的特性的具体体现。于是,我们就能看到,作为生活准则的道的基本特征与精神便是崇尚自然无为,高扬柔弱、不争、居下、取后、慈、俭,讴歌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功成身退的人生态度与处世哲学。老子关于生活准则的道可以“自然无为”一语来概括。“无为”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反对妄作非为,主张顺任事物自身的特性而自由发展,不要以外在的强制力量去破坏事物的自然本性。

道为精神境界(庄子)

如果说老子的哲学着重道的宇宙论与本体论的层面,那么庄子则将其转化成为了一种精神的境界。庄子,名周,宋国蒙人,生卒年不详,约在公元前369—286年,与孟子同时而稍后,曾做过管漆园的小官。《庄子》一书是研究庄子思想的主要资料。

庄子认为,道虽然毫无形象,但它却是真实的存在。他说:“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庄子·大宗师》)道是自身存在的终极根据。他说,道“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同上)。道产生天地、万物、鬼神,故他说,道“神鬼神帝,生天生地”。道超越时空,是一无限的实在,它“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同上)。

道既然是天地万物的源泉,当然它也就是人的创造者。因此,人的最高的境界就是要达到与道合一的境界,而不在仅仅求得个人一己利益的满足、家庭幸福的实现,也不在于社会的我的实现。庄子所要达到的境界乃是要突破人的生命的躯体的极限,而无限地扩大人内在的生命,使之不断升华,最终达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最高精神境界。他要求得到人的精神上的绝对自由,要“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庄子·逍遥游》)。其理想人物为至人、圣人、真人。“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而不能伤,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庄子·齐物论》)“圣人不从事于务,……而游乎尘垢之外。……旁日月,挟宇宙。……参万岁而一成纯。”(同上)进入道这一最高精神境界的我是宇宙的我。这宇宙的我的主体在现实中应是真实的自我。人不应屈从于权威、金钱,也不应成为某种社会群体的利益或个人某种目的的手段。人在现实世界中的最高目的乃在于维护和保持这真实的自我。人不应成为任何意义上的手段。庄子一生始终一贯地在追求着这一价值理想的实现。《史记· 老子韩非列传》载:“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也;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 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太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 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这是对庄子人生态度的极其真实的写照。

庄子的哲学要把人从狭隘的生理上的自我提升到与道或宇宙合一的大我的境界之上。因此,他时时处处强调要从道的观点来看待一切,即要“以道观之”。“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庄子·秋水》)。从道的角度看,此也是彼,彼也是此,彼此之间没有确定的界线。如“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恑憰怪,道通为一”(《庄子·齐物论》)。然而,世人总执著于从一种褊狭的观点来看待一切,因此“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庄子·秋水》)。于是,总以为自己贵而别物贱,自己是而他人非,以生为贵而死为贱。这种执著于物我、人己、彼此、是非、生死之分的思想给人类带来了无穷的痛苦和无谓的争执、杀戮。它根源于形而下的“以物观之”的褊狭的思想。庄子要求人从“以物观之”而提升到“以道观之”的形而上的超越层面,从而达到泯物我、同是非、一死生、合天人的精神境界。

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思想在中国思想文化史上发生了极大的影响,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道家思想和儒家思想是中国传统思想中两个互为补充的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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