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文化·东北大地的古代文明·界限民族的藩篱—长城、界壕和柳条边
(1) 东北境内的古长城
万里长城是人类历史上最宏伟的建筑工程之一。早在二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燕、赵、秦诸国为了抵御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侵袭就已经开始营造长城。最早在东北大地上修筑长城的是战国时期北方的燕国。《史记·匈奴传》记载,燕昭王时燕将秦开袭破东胡,燕在今天的东北南部地区设置右北平、辽西、辽东三郡,同时修筑长城,设置行政、军事机构对东北南部实行有效的管辖。燕长城“自造阳至襄平”,造阳是现在的河北省怀来县,襄平当时为泛指辽东地区。这段长城是燕国的北线长城,也是今天东北地区历史最早的古长城。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在原来的秦、赵、燕三国长城的基础上加以修缮和补充,建成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绵亘万余里的巨大的防御工程。秦长城的东段,基本上是在原来燕长城的墙址上加以修缮完成的。燕、秦长城这一著名遗迹1975年经考古工作者的普查后得到确定。燕国所筑长城在辽西部分分为东西走向的南北两段(即内线、外线),两段长城修筑于不同时期。南段长城经由喀喇沁旗和赤峰南部,越老哈河,过建平县北和敖汉旗南部进入北票县。北段长城由英金河北岸横贯赤峰县、敖汉旗,从奈曼、库伦南部进入辽宁省阜新县。南北两段长城相距约四十至五十公里。燕长城由阜新进入彰武后继续向东,由于遗迹不清,大概走向是彰武、法库、铁岭、清源、新宾、桓仁到宽甸。燕长城修筑的特点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在土层较厚地势较平的地方,直接在城墙外取土夯筑而成,而在土层较薄的丘陵山区地带则用大石条砌成两侧墙面,中间填以碎石和土,形成石筑城墙。长城的修建充分利用高山河川的天然屏障作用,城址多选择在山区与丘陵交界处,使长城外面多为险要的峻岭和深谷。外线长城经过奈曼旗的北冷汤,延伸到牪牛河西岸,并没有直接过河,而是顺着牪牛河向北推移四十余里,又在牪牛河上游东岸牪石头沟筑起,充分利用牪牛河,达到“因河为塞”不筑城墙也有险可守的目的。燕长城历经两千多年的风雨剥蚀,在有些地段遗址仍清晰可辨。燕长城的石墙遗址在赤峰水地,美丽河和敖汉旗具子府都有保存较高的地段,墙高尚存一至二米,断面作梯形,底宽二点四米,顶宽二米左右。在建平县境内一段燕长城,城墙宽二至二点五米,存高零点五至一点五米,因为有石垒、土筑两种不同材料构造的长城,当地群众称为石龙和土龙。秦长城东段由河北围场县东北进入辽宁省阜新,又经彰武、法库、开原、铁岭一带跨过辽河,东经清源、新宾、桓仁、宽甸等县过鸭绿江,到达长城的起点。西汉时期的长城是在燕、秦长城基础上修筑的,线路上没有什么改变。在辽西群山之间还发现一道不见于记载的由汉代自行修筑的长城,这段长城由河北省隆化县经承德、内蒙宁城、喀喇沁等地,过了老哈河进入辽宁省建平县。位置比燕秦长城南移了一段距离,但两端仍与燕秦长城相衔接。它的特点是以墩台、城墙交替构筑。墩台多沿河流或山谷而修筑,台址选择在山岗高处,墩台之间的距离远近不一,远则三四里,近则一里左右。墩台多为方形,底边长约三十米,存高可达四至五米,台顶上建筑多已坍塌。墩台之间原有沟壕相连接,现在沟壕大部分淤平,有些地方尚可见些遗迹。在建平县境内的墩台长城共有一百三十余里,墩台五十座,长城时而是墩台,时而是城墙,迭宕起伏,十分壮观。汉代在长城沿线修建了一些边城、亭障和烽火台,使边疆地区防御体系更加完善。在戍守制度上也改变了前代单纯派兵轮流戍边的办法,在冲要地区设立城邑和居民点。今天在长城沿线仍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古城和大量的居住遗址。在建平县张家营子就有一座西汉时期驻守戍卒的城堡,城址为方形,边长一百五十米,南面有城门。城内遗物很多,陶、瓦片随处可见。城址北面就是墩台长城。城址和居住址就是汉代守边人居住生活的地方。他们居住在“高城深堑”之内,“家室田作”,长期定居,这是一种亦兵亦农的实边措施。这种实边方法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被动的防御措施,它同时带动了长城沿线的经济开发和社会进步。事实上长城从来就没有能阻止长城内外各族人民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交流,相反,长城成为联结中原封建制的农耕文明与长城以外的游牧民族文明的纽带,两种文明在这里互相接触、碰撞、吸收、融合、发展,促进了东北社会历史的发展和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巩固。
(2) 金界壕和辽东边墙
我国历史上不仅是汉族把修建长城用做军事防御目的,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也往往借助于构筑长城或类似长城的防御体系阻挡北方的游牧、渔猎民族的南下。12至13世纪金朝为抵御蒙古族的侵扰在北方边境地带修建了全长逾万里的金代长城“界壕”。据《金史》记载,金界壕分为东北路、临潢路、西北路和西南路等四路,其中东北路和临潢路界壕位于东北地区西部。东北界壕由今莫力达瓦旗后宜卧奇边堡至霍林河,临潢路界壕由霍林河至克什克腾旗达里诺尔附近。界壕作东北一西南走向,遗址至今尚存。金界壕主要由界壕和边堡组成。界壕是一条上口宽五至六米、底宽三米,深二米的壕堑,挖壕所取出的土石方堆积在壕的内侧,筑成一道长墙。有的地段还在主壕外掘有副壕,筑有副墙。主墙上一般都加筑马面和烽台。边堡均位于界壕内侧,建筑在视野开阔、水源丰富的冲要之处,平面呈正方形或长方形,边长一百二十至二百米左右。墙上加筑马面,门开在南面或东面。东北路有边堡十九座,临潢路有边堡二十四座,两堡之间相距约二十华里。据文献记载当时每堡驻兵约二百人,多带有家眷,战时守边作战,平时则从事农耕和畜牧生产。这种情况从边堡中发现的一家一户的居住遗址和出土的陶瓷等生活器皿以及铁农具、铁兵器中可以得到验证。戍守在东北地区界壕的主要是契丹人、奚人和其他少数民族。但这道万里长城并没能阻止蒙古铁骑的南侵,公元1234年,金王朝终于在蒙古军队的进攻下灭亡了。
明王朝建立后,为了抵御北方少数民族的侵扰,曾大规模修筑长城,并在辽东地区修筑了一道边墙。明长城东起山海关,西到嘉峪关,这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雄伟的万里长城。万里长城由山海关北上,进入绥中县境内,这段长城长约三十五公里,成为辽宁与河北省的界墙,这就是蓟镇长城。蓟镇长城在绥中县李家乡锥子山与绥中县境内的锥金段长城相交接,锥金段长城由锥子山起东经石匣口到金牛洞止,长约二十公里,这里是一段与山海关长城相同的明长城,或许是蓟镇长城的一段分支。蓟镇长城在绥中县李家乡荆条沟与辽东边墙相衔接。辽东边墙是明王朝为了防御蒙古、女真各部对辽东腹地的侵扰,划定汉、蒙、女真各族的居住地域,自正统初年至万历末年在辽东修筑的一条长达一千余公里的界墙。辽东边墙以开原为分界点,可以分为东、西两段。西段边墙从绥中县李家乡荆条沟为起点,东北经兴城、锦西到义县的清河门,然后东向穿北镇至黑山的白土厂门。再转向东南经台安、盘山,由三岔河南过辽河入海城。再沿辽河东岸北上,经辽阳、沈阳、铁岭,到开原东北的威远堡。这段边墙大致完成于正统年间,是明朝辽东守将王翱等人为防御兀良哈、鞑靼、瓦剌等蒙古部落南下侵扰辽东地区而督工修建的。东段边墙从开原东北的威远堡向南,穿过铁岭东境直达抚顺,再转向东南,经本溪清河城、碱厂堡,又折向西南至风城,又向东南延伸到丹东市虎山老边。东段边墙大部分建于天顺、成化年间,主要是为了防御南迁的建州、海西等女真各部的侵扰而修建的。整个辽东边墙像一条巨龙环亘辽东的北、西、东三面,走向略呈“M”形。其建筑结构因地而异,各段分别以土、石、砖、木等材料构筑而成,或完全凭借天然山险为墙垣(山险墙),大体可分为土墙、石墙、石垛墙、山险墙、劈山墙、柞木墙和木板墙。墙高一般在九至十二尺,西段边墙大多在墙外掘有深八尺的壕堑。沿边各处依地势冲缓情况分别筑有关口、城堡和墩台,到明嘉靖末年,整个辽东边墙共设有七道关口、九十八座城堡、一千一百三十三个墩台,这些遗址有的至今尚保存完好。如北镇县闾山望海寺旧址山峰顶上的瞭望台,即辽东边墙的一座关隘,名“白云关”。此关依山垒石,居高临下,地势十分险要。宁远卫城(今兴城县城)更是现在保存最完好的一座明代城堡,其外城废于乾隆时期,今存为内城。
辽东边墙的修筑在一定时期内对稳定明朝对辽东地区的统治,对保护辽东人民的生产生活安全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明政府沿边墙设置七道关口,十余处马市和木市,使边墙成为东北各民族经济贸易和政治往来的通道,客观上密切了东北各民族间经济文化的交流。辽东边墙并没有象明朝统治者希望的那样成为阻挡女真、蒙古的坚强壁垒,随着历史进程的发展,辽东边墙最终成为一处历史的陈迹。
(3) 封禁政策的产物——柳条边
柳条边是清代我国东北地区特有的重要历史遗迹。柳条边建于清初顺治、康熙年间,是一条标示禁区的柳条篱笆。其修筑方法是用土堆成宽、高各三尺的土堤,堤上每隔一步约五尺种下柳树三株,各树之间再用绳把柳枝横连起来,编成柳树帐子。在土堤的外侧挖一条深八尺、底宽五尺、口宽八尺的土壕,壕中引满了水,以禁行人越渡。柳条边又分为“老边”和“新边”。辽河流域的柳条边建于清顺治时期,西起山海关,东至威远堡,再从威远堡南下至大东沟沿海,全长约一千九百余华里。其修筑早于后来吉林的柳条边,故称为老边。又因其在清盛京将军辖境内,所以也叫“盛京边墙”。盛京边墙基本上是沿袭明代的辽东边墙而修筑的,较明代辽东边墙向外扩展了一部分。吉林境内柳条边建于清康熙时期,南起开原威远堡,东北至吉林境内的法特哈山,全长八百余里。它还是一条满族和蒙古族居住地域的分界线。因其修筑晚于盛京边墙,故称为新边。老边与新边以山海关、威远堡、凤凰城和法特哈四个交通要道为点,形成一个人字形的封闭禁区,在这道柳条边之内的称为边里,反之称为边外。柳条边是清朝实行封禁政策的产物。清朝入关后,面临关内斗争形势十分复杂,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交织在一起,清朝在全国的统治并不稳定。同时沙俄不断入侵东北黑龙江流域,使清朝政府感到有后顾之忧。为了维护辽河流域和吉林部分地区作为其肇迹兴王的发祥重地的特殊性,把东北变成其可以进攻退守的巩固的后方根据地,清朝统治者加强了东北的防务,修筑柳条边,阻止汉人和蒙古人占据和开发这一地区。实行封禁政策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使柳条边外的满族人避免和汉族发生接触,防止满族汉化,在满族人中提倡“国语骑射”的淳朴尚武的民族习俗,保持八旗劲旅的骑射优势。当然,实行封禁政策也保护了满州贵族垄断东北人参、貂皮、鹿茸、东珠等各类特产的特殊经济利益。
修筑柳条边是清代东北特有的历史现象,这在全国和东北以往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柳条边不同于东北的古长城、界壕和边墙,它不是一种用于军事目的的城防设施,而是一种表示禁区的标志。它不是防御界墙以外的少数民族武装侵扰,而是防御界墙以里的汉族先进封建政治、经济、文化对东北腹地的冲击,实际上柳条边并不难愈越,乾隆皇帝在《柳条边》一诗中有“我来策马循边东,高可逾越疏可通。”即是明证。清朝统治者沿柳条边设立二十一处边门(后减为二十处),在封禁区紧要隘口设立卡伦(哨所)、封堆和边台,派兵巡边树栅,验放过往行人,严禁各族人民私自进入柳条边外。封禁政策的实施,延缓了东北地区的经济开发和文化发展,东北大量肥沃土地任其荒芜,边防力量也十分空虚。清朝中叶以后,大批内地破产农民突破禁令来到封禁地区,八旗庄园地主和蒙古王公也纷纷招民垦荒,柳条边已形同虚设,关内人民开发东北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洪流。鸦片战争以后,为了加强东北边防力量,清政府不得不逐渐废除封禁政策,实行移民实边,柳条边也最终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东北自古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居地区,秦汉以来中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不断形成、巩固和发展,对东北地区统治逐渐加强。同时东北民族迭起迭兴,先后登上历史舞台,对中国历史发展进程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各民族各种政治势力在东北地区发生接触,其中既有政治上的隶属关系,又有军事冲突和战争。东北历史上就是一个战争频繁的征战之地,各种政治军事力量在一定时期内达到某种均衡和对峙,出现了划分统治区域(直接统治区域和羁縻统治区域)、民族居住区域的防御设施,如长城、界壕、边墙和柳条边,这是东北古文化中重要的历史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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