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子昂马图》题画诗赏析

邓文原

奔腾骏骨云路长，潇洒神鬃风露凉。

沙场春牧草肥雨，野徼秋嘶枫陨霜^①。

三关战士黄金甲，五陵侠客红丝缰。

朝羁暮络只肠断，华山烟树遥苍苍。

【注释】

①徼：边界。

【评说】

本诗选自陈邦彦《历代题画诗类》卷一○五、顾嗣立《元诗选二集·素履斋集》。

赵孟頫善画山水、人物、鞍马、花鸟、兰竹各科，取材极广泛。他从小爱画马，明王稚登在他的《浴马图》题跋中提到子昂“尝据床学马滚尘状。”他自称画马可与宋李伯时并驱，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七：“尝见公题所画马云：‘吾自幼好画马，自谓颇尽物之性，友人邓祐之尝赠余诗云：世人但解如龙眠，那知已出曹韩上。曹韩固是过许，使龙眠无恙，当与之并驱耳!”’而董其昌则以为“赵吴兴画马，直与韩曹抗衡。”(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卷四六引)今存赵孟頫的《人马图》(藏故宫博物院)、《秋郊饮马图》(藏故宫博物院)、《三世人马图》(在美国)，都可说明他擅长画马。

本诗题写的是赵孟頫的那一幅马图，因无文献依据，难以确知。邓氏采用七言律诗的形式，四联各有所司，首联描写赵氏画马的神骨，颔联描写赵氏画马的姿态，颈联描写骑手，尾联写出画家的寄慨。画马的关键在状其骨相，貌其神采，而子昂所画之马，体硕骨骏，奔腾于长长的齐云山路上，鬃毛高扬，神采弈弈，风度潇洒，冲风犯霜。邓文原首联诗，执牛耳，着重表现了子昂马画的骨骏神扬的美学特征。

赵孟頫曾画过《百骏图》、《三十九马图》、《十马图》等，创造出各种不同姿态的群马形象。本诗颔联所描写的马图上，群马或在雨细草肥时节的牧场上咀嚼嫩草，或在霜落枫红时节的边地原野上迎风长嘶。诗人用以点带面的手法表现群马姿态。画家将不同季节的事物和背景，组合在同一幅画中，重在表现群马各异的神态，诚如王士禛《池北偶谈》卷一八所说：“世谓王右丞画雪里芭蕉，其诗亦然。如‘九江枫树几回春，一片扬州五湖白’，下连用‘兰陵镇’、‘富春郭’、‘石头城’诸地名，皆辽远不相属。大抵古人诗画只取兴会神到。”子昂画，文原诗，同样是追求画之神、诗之兴，初不顾及节令。

颈联两句，描写那披着“黄金甲”的战马，上面骑着“三关战士”，那佩着“红丝缰”的骏马，上面骑着“五陵侠客”，画面上马的姿态固然各异，而马身上的骑手也不相同，益发显出子昂马图画艺的高超。

尾联，邓氏揭出画家的寄慨，指出融入马画形象中的画家主观感情。画中的马被朝羁暮络，失去自由，徒然使人“肠断”而已，它们只得遥望华山苍苍烟树，却不能到那里去徜徉休闲。子昂借着画马发抒了自己受元朝羁络，勉强出仕的苦闷心绪。子昂的心意被邓文原看出，才有尾联两句诗意。他的心意也被方回识破过，方回写诗道：“赵子作此必有意，志士失职心伤悲。”(《为徐正题赵子昂所画二马》)方回诗可与邓文原诗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