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卫九鼎洛神图轴》题画诗赏析

倪瓒

凌波微步袜生尘^①，谁见当时窈窕身^②。

能赋已输曹子建^③，善图惟数卫山人^④。

【注释】

①“凌波”句：化用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句。②窈窕：美好的身形，指洛神。③曹子建：即曹植(192-232)，三国时代魏国诗人，字子建，谯(今安徽亳县)人。曹操之子，封陈王，卒后谥思，世称“陈思王”。他富有才华，曾受曹操宠爱，曹丕称帝后，植备受猜忌排挤，郁郁而死。善诗，语言精练，词采华美，著有《曹子建集》。④卫山人：即卫九鼎。

【评说】

本诗选自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卫九鼎《洛神图轴》上的倪瓒题诗。

卫九鼎(生卒年不详)，元代画家，字明铉，天台(今属浙江)人。工界画、山水，朱谋垔《画史会要》：“(九鼎)界画、山水，师王孤云。”王孤云，即元代画家王振鹏。洛神，即洛水的女神，李善《文逊注引如淳说，谓洛神乃宓(伏)羲之女，称宓妃，渡水淹死，成为水神。曹植咏其事，生动地塑造了纯真、美丽而热情的少女形象。元代画家卫九鼎将曹植《洛神赋》文意绘成此图，受到倪瓒的称赏，欣然为作题画诗。

本诗开端描写画面上洛神的形态，化用了曹植《洛神赋》的成句。曹植的《洛神赋》是我国古典文学作品中的一篇精品，通过艺术刻画，描绘了洛神姣美的容貌、轻盈的风度和婀娜的体态，此赋传诵于历代文人学士之口，所以诗人要发问：“谁见当时窈窕身”?言下之意，卫九鼎用画笔将她描绘出来了，让大家见见洛神窈窕的身影。三、四句发议论，回应《洛神图轴》。曹子建擅长写赋，《洛神》一赋，使多少文人为之倾倒，无人敢追赋，也无人能追攀它，后代能赋之士都已输给曹植。将洛神绘成图像的画家却不多，“善画惟数卫山人”，充分肯定了卫九鼎画作《洛神图轴》的艺术成就。倪瓒的这首题诗，借助曹植《洛神赋》以立意，形象描绘和设问、议论，交替进行，构思巧妙，不落俗套，亦可见倪瓒确是画家群中不可多得的诗人。

1998年7月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赵苏娜编注的《历代绘画题诗存》，录虞集《题顾恺之洛神赋图轴》诗，诗句与倪瓒《题卫九鼎洛神赋图轴》全同。编注者注云：“虞集题顾恺之《洛神赋图卷》诗是后人伪造的。此诗原文最后一句‘善图唯数卫山人’，倪瓒于洪武元年戊申题于卫九鼎《洛神赋图》上。虞集于元至正八年戊子死，不可能题明洪武戊申时的诗，故所题是伪。”这段文字纠葛不清，颇多讹误。编注者根据什么图轴确定此诗是虞集题写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原文既是“善图惟数卫山人”，凭什么要改为“善图惟数锡山人”呢?既然是虞集题顾恺之画，为什么又说倪瓒于洪武元年题于卫九鼎的《洛神赋图》上?显然，编注者混淆了《洛神赋图轴》的画家和题画诗人，武断改字，任意定伪，很不妥当。笔者认为，本诗当以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之图卷为准，判定《洛神赋图轴》的画家为卫九鼎，题画诗人为倪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