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锦帐春 席上和杜叔高》·辛弃疾
辛弃疾
春色难留,酒杯常浅。更旧恨、新愁相间。五更风,千里梦,看飞红几片,这般庭院! 几许风流,几般娇懒。问相见、何如不见?燕飞忙,莺语乱,恨重帘不卷,翠屏平远。
这是一首和杜叔高的词。杜叔高名游,金华兰溪人。兄弟五人俱博学工文,人称“金华五高”。叔高尤工诗,陈亮谓其诗作“如干戈森立,有吞虎食牛之气” (《龙川文集》第十九《复杜仲高书》)。他曾于宋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春赴上饶与辛弃疾会晤,辛作《贺新郎》词送行。宋宁宗庆元六年(1200)春,又访辛弃疾于铅山,互相唱和。这首《锦帐春》作于此时。
杜叔高的《锦帐春》原词已经失传,无法参照,给理解辛弃疾的词带来一定困难。和词中的“几许风流,几般娇懒”,显然是写女性。大约“席上”有歌妓侑酒,为杜叔高所恋,情见于词,所以和词即就此发挥。起句命意双关,构思精巧。时当暮春,美人将去,故说“春色难留”。想留住春色而无计挽留,便引起“愁”和“恨”。酒,原是可以浇“愁”解“恨”的,而今不仅“春色难留”,而且“酒杯常浅”,这又加重了“愁”和“恨”。“五更风,千里梦,看飞红几片,这般庭院”,是预想酒阑人散之后绵绵不断的“愁”和“恨”。
下片开头,以“几许风流,几般娇懒”正面写美人。作者作词之时,她还在“席上”,可是在词中,已驰骋想象,写到别后的“千里梦”,那“风流”,那“娇懒”,已经空留记忆。而留在记忆之中的形象又无法忘却,这又平添了多少“愁”和“恨”!因而继续写道: “问相见、何如不见?”
燕飞,莺语,本来既悦目又悦耳。可对于为相思所苦的人来说,“燕飞忙,莺语乱”,只能增加烦恼。这两句,也不是写“席上”的所见所闻,而是承“千里梦”,写枕上的烦乱心绪。“恨重帘不卷”,是说人在屋内,重帘遮掩,不但不可能去寻觅那人,连望也望不远。望不远,还是要望,于是望见帘内的屏风。“翠屏平远”,当视线移向翠屏上的江山平远图,便恍惚迷离,以画境为真境,目望神驰,去追录美人的芳踪。行文至此,一个情痴的神态,便活现于读者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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