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民歌·击鼓》原文与赏析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 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本篇写兵士长期征伐异国,思归不得,而对统治者怨愤不满。
本篇共分五章。
诗一开头,就直接描写军队出征前的情景:“击鼓其镗,踊跃用兵。”此写:军队出征前,以击鼓作进军信号。此时,士卒们纷纷挥动刀枪,操练击杀冲刺,以显示军威。可是有些人却在“土国城漕”。既击鼓进军、操练击刺,又修工事与筑城,这就描写出战前备战的繁忙情景,烘托出战前的紧张气氛,从而交代出进军的背景。在此情况之下,点出主人公“我独南行”。“南行”,指出兵往陈宋。这两国在卫国之南。在国内修工事、筑城并非不劳苦,但他们却无需出国征战而无战死之忧,而出征兵士纵然欲“土国城漕”犹不可得。一个“独”字突出他与“土国城漕”者不同的处境与对出国南征的不满,并透露出危死之忧。此句始以直接抒情,表露对统治者不满。首章的战鼓雷鸣、兵士以刀枪击刺的紧张气氛,为二、三、四章兵士的诉苦作了渲染与設下铺垫。(以上为第一章)
紧接着交代军队 “南行”的原因: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孙子仲,当是军队的统帅,其他无考。“陈与宋”,均在今河南省境内。此次出征是跟随统帅孙子仲讨伐平定陈与宋。这就点出此次战役的非正义性。本来就不愿参加这非正义的战争,再加上长期征戍在异国,就必然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平定陈宋战役已打过很久了,为何至今还守在此,而不让我们这些幸存者返回家乡?这就引起他们忧虑不安。前两句是以叙述交代“南行”的原因,对平定陈宋战役的情景未详写,仅一带而过。这固然为篇幅所限,更是因为紧扣题旨,重在写兵士征战之苦及对久戍不得归的怨愤,战役详情无必要赘述。这是进一步直截了当表达对统治者的不满,其厌战心情已显然可见。(以上为第二章)
继而,向前推进一层,深入地陈述战争环境的艰苦与军纪松散: “爰居爰处?”此言:我们住在哪里?歇在哪里?这固然表明兵士由于无有固定安身之处,战争环境艰苦,但更表明 “军士散居无复纪律”( 《集疏》)。因而导致 “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此言: 战马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哪里去找它?结果却在树林中找到了。这就以兵士散居与失马寻马两事件事,生动形象地描写出兵士久戍异国,军心涣散、士无斗志的厌战情景。人民反对非正义战争,由此再见一斑。(以上为第三章)
由于厌战,就必然更思家思妻,这就引起他回忆当初出征前与妻子话别的情景: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临别时,我拉着你的手,与你立下誓言: 同生死、共聚散,白头同过到老。可是如今,虽然“信誓旦旦”,却难得实现。这是用倒叙笔法,追叙当初离别的情景,从侧面描写兵士不得归的忧伤及对统治者的怨恨。立誓的场面与如今的现实形成鲜明对照,最能感动读者的心怀。(以上为第四章)
最后,抚今追昔:“于嗟阔今,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此言:唉!我们这些离别家乡的兵士,恐怕不能活着回去了,长期离别,当年的誓约难以守信实现。诗人借沉痛的哀叹,充分倾泄兵士对自己处境的悲哀忧伤,对统治者的怨恨愤慨,更进一步反映出对非正义战争的厌弃与反抗。这是血泪的控诉。兵士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至此戛然而止。留给读者去想象。(以上为第五章)
本篇叙事蕴含抒情,而抒情又与叙事紧密结合,二者水乳交融。这在前三章的叙事、第四章的追忆和末章的哀叹无不如此。
本篇在结构上十分讲究。铺陈叙事与抒情,层次既分明,又错落有致,步步加深,环环紧扣。反映了深刻的思想内容,使久戍不得归而忧伤悲苦、怨恨满怀的兵士形象跃然纸上,从而体现了极高的概括能力与表现技巧。无论对进军备战场面的描写,对驻地军心涣散的铺陈,以及对离别时痛苦的叙述,无不情景逼真,委婉有致。正如陈子展云:“诗人若具速写之技,概括而复突出其个人入伍、出征、思归、逃散之整个过程。”(见《诗经直解》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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