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之瑜
汉土西看白日昏,伤心胡虏据中原。
衣冠谁有先朝制?东海翻然认故园。
朱之瑜可谓耿介爱国之士。据载,1645年,清兵攻陷南京,他即赴日本借兵以图复明。这样的举动,是需要相当的勇气与胆略的,而他之出发点,又并非是为了保住自己既得的地位与利益。南明弘光帝曾授以官职,而他坚辞不就,可见他于富贵利禄是何等的淡然了。他之赴日,实出于民族的自尊,而借兵却未能如愿,则又使其深感前程之渺茫,由此而触发的故国之思,就特别地显得深挚、感人。
诗人先从自己在日本频频西望写起,身居异域而魂系故国,这里不仅仅是一种眷恋,更多的是对于国家命运的忧虑。“白日昏”,似乎是在写西望之所见,其实这决不可能是实景,不过是借物以言情罢了。就国运而言,风雨飘摇,已入末途,故以“白日”喻之。唐王之涣有“白日依山尽”句,可知那无非是一道夕阳,已失却了先时的光度与热力,诗人又用一“昏”字,把这个意思予以加强,就更突出了故国的暗无天日,为后文那种莫可名状的忧愤作了铺垫。另外,“白日昏”三字又暗点诗人的心境。这种于虚处着力的写法,情蕴意丰,给人留下联想的余地。次句紧接首句,道明“白日昏”的原因。“据”字下得颇有力度,不但揭露了胡虏横蛮凶残的本性,而且,矫首倨傲的情志亦历历如在目前。
三、四句仍然不离忧愤心境的抒写,而角度却有了较大的变化。作者紧扣诗题,从避地日本之所见下笔,由实而虚,尽情披露由此而触动的情怀。“衣冠”一句的反诘,何其愤慨!“披发左衽”而无一幸免,真可谓汉民族的奇耻大辱!这样的民族心理,今天看来,不免过于狭窄了一点,而在当时,应该说更多的还是出于一片赤诚的爱国之心,是必须加以肯定的。末句又翻进一层,说道故国已是清一色的满人装束了,而在日本却居然见到了明代的服装,那是因为,不但日本的和服与明服颇相近,而且“日人重之瑜……又为别明室衣冠使服之”(《清史稿·遗逸传》)。能着上自己的民族服装,对于诗人来说,当然是莫大的慰藉,然而,这只是在异国的领土上才被得到允许,那又该是何等的可悲啊!末句从对面写来,并使其与上句的叙述形成鲜明的对比,充分揭示了诗人“东海认故园”时,那种苦涩感愤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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