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方平
朝日残莺伴妾啼,开帘只见草萋萋。
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
残莺声声,芳草萋萋,杨柳依依,都是暮春物候,离愁意象。《代春怨》写的是一位少妇在暮春时节对久戍西疆的丈夫的离情别绪。
诗只截写思妇在一个早晨里的所闻所见所思。但首句的“朝日”、“残莺”……不仅点出暮春之晨的季节、时间,也使人们的想象自然从今晨的镜头回溯昨夜以至整个春天:阳光入室,晓莺啼愁,又一个恼人的春夜度过了。“残”字流露出她的迟暮之忧,“伴”字更传达出她的孤凄之感。这迟暮孤凄的黯然自伤,岂是一个早晨骤然袭来?她昨夜是辗转无寐,寻梦难成,还是“梦啼妆泪红阑干”呢?是她刚刚魂到辽西,却被莺啼惊破了好梦,抑或她本自孤灯怨泣,莺来此时又为她伴啼呢?这些言外的、更长时域中的意象,自可由读者去悟会了。第二句写她起身后开帘所见:春草已长得很盛了。《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这暮春的芳草自更引起她对丈夫的遥念。“只见”者,所见无非添愁之物也。萋萋春草又烘托了她的万种愁绪。
三、四句更深一层写出思妇极致。两句全在写景,而此景全为“妾”所感受,庭前似乎有一个伫立凝望的动人形象在。东风“时”入,可知杨柳枝条是一阵一阵地飘拂:也可见她久久痴立,情思缠绵起伏。“杨柳千条”不正是她此际悠悠西向的柔情万缕吗?两句和孟浩然《春怨》的“愁心极杨柳,一种乱如丝”一样,同是托物言情,移情于景。孟句还只是“愁心”和“柳丝”两者的比拟,而刘句更赋予寻寻觅觅、执著追求的形象,使景物成了思妇的化身,构思又较新颖独特。清黄叔灿对此颇为激赏,说:“‘庭前,二句,想见离魂倩女,玉立亭亭,于此可悟诗家离脱入神之笔,画家自描烘染之法矣。”(《唐诗笺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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