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黛玉诗四首并附信(宝钗)》翻译|原文|赏析|评点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红楼梦诗词鉴赏《 致黛玉诗四首并附信(宝钗)》其一

其一



悲时序之递嬗兮(1),又属清秋。感遭家之不造兮,独处离愁(2)。北堂有萱兮,何以忘忧(3)?无以解忧兮,我心咻咻(4)!

其二



云凭凭兮秋风酸,步中庭兮霜叶干(5)。何去何从兮,失我故欢(6)!静言思之兮恻肺肝(7)!

其三



惟鲔有潭兮,惟鹤有梁(8)。鳞甲潜伏兮,羽毛何长(9)!搔首问兮茫茫,高天厚地兮,谁知余之永伤(10)?

其四



银河耿耿兮寒气侵,月色横斜兮玉漏沉(11)。忧心炳炳兮,发我哀吟(12)。吟复吟兮,寄我知音(13)

【注释】

(1) “悲时序”句:时序,季节顺序,指春夏秋冬四季。递嬗,顺着次序变化。嬗(shàn),更替,演变。

(2) “感遭”二句:感,感叹。遭,遭受。不造,没有造化,即没有运气、福分,指薛蟠犯了命案被判放流刑。独处,独自一个人呆着。离愁,遭受(兄长命案)忧愁(不幸事)。离,通“罹”(lí),罹难,遭灾。《诗·邶风·新台》:“鱼网之设,鸿则离之。”

(3) “北堂”二句:北堂有萱,家有老母。《诗·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毛传:“谖草令人忘忧;背,北堂也。”谖草,即萱草,古人认为可以使人忘忧,故又称“忘忧草”。言,语助,无义。树之背,在北堂树(摆设)萱草(盆景)。后人称母亲的居室为“北堂”,“北堂”同“萱堂”,代指母亲。何以忘忧,用什么(方法)解除母亲的忧愁。忘忧,指解除薛母为儿子薛蟠命案产生的忧愁。

(4) “无以”二句:无以,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忧)。解忧,解除母亲的忧愁。咻咻(xiū),悲戚。

(5) “云凭凭”二句:云凭凭,云满满的(浓云密布)。凭,满。《离骚》:“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王逸注:“凭,满也。楚人名满为凭。”秋风酸,秋风使人辛酸。步中庭,在庭院里走来走去。霜叶干,经霜侵浸的树叶干枯了。

(6) “何去”二句:何去何从,不知怎么办。失我故欢,即我失故欢。故欢,以前的、原来的欢乐。

(7) “静言”句:静言思之,静下来想想这些事(这里含身边无人可以说话的意思)。言,语助,无义。《诗·卫风·氓》:“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左传·僖公九年》:“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之,代词,指薛蟠命案等家庭变故事。恻肺肝,即肺肝恻(组词应与“秋风酸”、“霜叶干”同,为了押韵才错位)。恻,悲伤,凄恻。肺肝,满心满肚的意思,极言悲伤深重。

(8) “惟鲔”二句:两个“惟”,均作语助,用于句首(一般用在年月日前)。鲔(wěi),海鱼名,鲟、鳇的古称,广东一带称“白卜”。潭,深水池。梁,水中筑堰像桥梁一样的设置,用以捕鱼。《诗·邶风·谷风》:“毋逝我梁。”

(9) “鳞甲”二句:鳞甲,代指鱼类和龟类,这里泛指水族类。羽毛,代指鸟类。以上四句,意谓鲔、鹤等都有自己的居处,自由快乐。

(10) “搔首”三句:搔首,抓头,形容心里焦急烦乱。《诗·邶风·静女》:“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问兮茫茫,向茫茫天地发问。高天厚地,形容天高地远,是说发问得不到应答。永伤,永远、无尽的悲伤。

(11) “银河”二句:耿耿,光亮。谢朓《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诗:“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月色横斜,月亮偏西落下去的样子。玉漏沉,即玉沉漏,夜深月亮西沉。玉,喻指月亮。漏,漏夜(深夜)。

(12) “忧心”二句:炳炳,根据句意应为“怲怲”,极度忧愁。怲(bǐng)。《诗·小雅·頍弁》:“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毛传:“怲怲,忧盛满也。”吴师道《目疾谢柳道传张子长惠药》诗:“惟兹二三友,为我忧怲怲。”发我哀吟,即我发哀吟。

(13) 寄我知音:即我寄知音(黛玉)。知音,知心朋友,详见第三十八回《咏菊诗十二首·对菊》注释(2)。

【译文】

可悲光阴流逝,四季不断地变化啊,又到了冷落清秋;感叹没有福分,家庭遭受灾难啊,我独自一人时倍感忧愁。家中尚有守寡多年的母亲啊,用什么法子来解除她的愁苦?没有良方解除母亲的愁苦啊,我被歉疚折磨心里悲痛如揪!

天空浓云密布啊,秋风萧瑟使不幸的人儿辛酸;我在庭院踟蹰啊,地上铺满经霜打凋落的枯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竟完全失去了以前的欢乐!身边无人可以说话啊,我只好一个人想着这些事,满心满肚子填满悲伤。

鲔居深潭啊,鹤傍河梁;鱼儿潜藏水中啊,鸟儿羽毛齐长。它们各得其所啊,自由和欢乐同享。我不得其所啊,心绪焦急烦乱;我向天地发问啊,天高地远,谁能知道我永远无尽的悲伤?

银河清冷光亮啊,暮秋的寒气侵骨;月亮横斜西天啊,寂寞的深夜来临。我心极度忧愁啊,痛苦地发出哀怨。我吟咏又吟咏啊,寄给我的知音。

附信



妹生辰不偶(1),家运多艰。姊妹伶仃(2),萱亲衰迈。兼之猇声狺语,旦暮无休(3);更遭惨祸飞灾,不啻惊风密雨(4)。夜深辗侧,愁绪何堪(5)!属在同心,能不为之愍恻乎(6)?回忆海棠结社,序属清秋,对菊持螯,同盟欢洽(7)。犹记“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之句(8),未尝不叹冷节余芳(9),如吾两人也!感怀触绪,聊赋四章(10)。匪曰无故呻吟,亦长歌当哭之意耳(11)

【注释】

(1) “妹生辰”句:妹,宝钗自称(宝钗年长,表示尊重对方,如鲁迅先生称学生许广平为“广平兄”)。生辰,出生时辰,这里指出生的日子。不偶,不是双数。旧时迷信,认为出生在双数日子吉祥,单数日子命运差。

(2) “姊妹”句:姊妹伶仃,上无姐下无妹,一个人孤单无依靠。伶仃,孤独无依靠。陆游《幽居遣怀》诗:“斜阳孤影叹伶仃,横按乌藤坐草亭。”

(3) “兼之”二句:兼之,加上。猇声狺语,虎吼声与狗吠声。猇同“虓”(xiāo),虎吼。狺(yín),狺狺,狗吠声。这里喻指薛蟠的妻子夏金桂凶暴吵闹。旦暮无休,早晚不停(吵闹的次数多、吵闹得厉害)。

(4) “更遭”二句:惨祸飞灾,惨重祸殃、飞来灾难(指薛蟠人命案)。不啻(chì),如同,无异于。归有光《花史馆记》:“百年之内,视二千余年不啻一瞬。”惊风密雨,即狂风暴雨。

(5) “夜深”二句:辗侧,即辗转反侧,形容有心事,翻来覆去不能安睡。《诗·周南·关雎》:“优哉游哉(思念不已),辗转反侧。”何堪,怎么忍受得了。

(6) “属在”二句:属在,属于。同心,齐心,志同道合。《易·系辞上》:“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气味)如兰。”愍(mǐn)恻,怜恤同情(愍,同“悯”)。

(7) 同盟欢洽:同是盟友欢乐融洽(指同是海棠诗社社友)。

(8) “犹记”句:参见第三十八回《咏菊诗十二首·问菊》注释(2)。

(9) “未尝”句:未尝不叹,未曾不叹息,总是叹息的意思。冷节,透着寒意的季节,这里指暮秋时节。余芳,指菊花凋谢尚有余香。

(10) 聊赋四章:姑且做诗四首。

(11) “匪曰”二句:匪曰,不是说。无故呻吟,没有原因的唉声叹息(无病呻吟)。长歌当哭,以歌代哭,多指用诗文抒发胸中悲愁、悲愤之情。耳,作语助,用法同“矣”,表示感叹。

【译文】

我出生的日子不吉祥,家庭运道不好,碰到的艰难事多。我上无姐下无妹,一个人孤单无靠,母亲又年老体衰。这已使我愁闷,加上我的嫂子性情凶暴,吵闹叫骂,日夜不停;最近家庭又遭受惨重的飞来横祸,无异于一场狂风暴雨。更使我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沉重的愁闷怎么忍受得了!你我属于心思相同的人,你能不为我的境遇表示怜悯同情吗?回忆姐妹们一起成立海棠诗社,时令正值清爽的秋天,一边品蟹,一边赏菊赋诗,大家都是社友,多么欢乐融洽!我还记得你“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的佳句,也还记得我们总是叹息那透着寒意的暮秋时节、菊花凋谢尚留的余香,这些正像我们两人人生的写照啊!今天我心有所感,触景生情,姑且赋诗四首。我并不是无病呻吟,也算是用作诗来代替大哭一场的意思啊!

【鉴赏】

薛宝钗在《红楼梦》中也是个悲剧型形象,高鹗在续书中对她的把握是准确的

20世纪50年代中期,我从初中时第一次阅读《红楼梦》开始,几十年来重读《红楼梦》不少于十次,在这过程中看过《红楼梦》评论文章无数,关于林黛玉、薛宝钗,得到的印象是:林是正面人物,对她的褒扬多;薛是反面人物,对她的贬斥多。我手头有一本改革开放初期出版的评论性质的书,其中把薛宝钗致林黛玉的诗与附信,把林黛玉收阅后表示的理解和同情,说成是续书者高鹗美化了薛宝钗,歪曲了林黛玉,与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林黛玉不一致。在我看来,说林黛玉是正面人物确实不错,但说薛宝钗是反面人物不符合事实;说“诗与附信”情节美化薛宝钗、歪曲林黛玉,没有跟曹雪芹保持一致,也是不符合事实的。

就《红楼梦》的思想主题进行考察,反面人物应该同时具备这样几个要素:第一,他(她)们是贾府宁国府、荣国府的家长,或实际当家者,也就是这个官宦大家族中的实际统治者;第二,他(她)们的思想、行动以维护大家族的利益为准则;第三,他(她)们对大家族中的其他成员,特别是对被统治者下人、奴婢有生杀之权;第四,他(她)们对大家族中的其他成员,特别是对叛逆者,以及对被统治者下人、奴婢,实行了施压、惩治、迫害。对照上述四条要素,只有第二条,薛宝钗稍沾点边,其他三条都是摊不到她头上的,她怎么可能是个“反面”人物呢?至于第二条,那也是很平常自然的事。曹雪芹本人都有“补天”思想;以贾府为生存条件的大家族中的所有成员,包括叛逆者宝玉,以及下人、奴婢,都不希望贾府衰败灭亡(只有像晴雯这样受到残酷迫害的被统治者,才可能诅咒它早点灭亡,但在晴雯也只是“可能”,因她和宝玉关系极好,贾府灭亡了,宝玉怎么生活),甚至为了贾府的利益,有所言或有所行,如在三小姐探春当家理财阶段,宝钗、黛玉都为贾府的长远利益考虑,发表了很好的意见,一群下人、仆妇积极投入行动。这是阶级局限与时代局限,我们必须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眼光来看待这些问题。薛宝钗虽不是贾府大家族中的成员,但作为近亲,又是跟着母亲、兄长投奔而来,在贾府长期住下来的,她当然不希望它败亡,还为它的利益着想,乃是人之常情,再平常自然不过了。所以,怎么看,薛宝钗都不是一个反面人物。

“诗与附信”情节,究竟有没有美化薛宝钗,歪曲林黛玉?究竟与曹雪芹笔下的林、薛符合不符合?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是正面人物,是个悲剧形象,没有异议。分歧在于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持“高鹗美化薛宝钗”观点者,大致有三个理由。第一个理由: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是反面人物。该理由,我在以上已经加以否定了。第二个理由: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与林黛玉争夺贾宝玉。该理由,我在前面第八回《嘲顽石诗》的鉴赏中也已经初步加以否定,现在再来考察几件有关的事。第八回中,宝玉与宝钗交换看通灵宝玉、金锁片时,宝钗的丫鬟有意说了两件宝物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情窦初开的宝钗并没有表现出兴奋、激动、害羞什么的,倒是显得十分平静,表明她从一开始对宝玉并不太在意,并不憧憬。第二十八回中,唯一的一次写到一件事,从表面上看,宝钗有意于宝玉:元妃赏赐的礼物,给宝钗的跟宝玉一样,给黛玉的不及她,她很“得意”。但是,在我看来,因为在这段时间,黛玉一再地讽刺她、刻薄她,所以,这是少女特有的一种报复心理满足感,而不是真心实意的爱情。第三十四回中,宝玉被其父贾政毒打后,宝钗赠药,可以看作是表姐对表弟的关心;前来看望宝玉,曹雪芹着重从多情公子宝玉的主观感觉上描写宝钗的情状“轻怜痛惜”,并不能表明宝钗的实际心态,而且她作为表姐,又曾经规劝过宝玉好好读书上进,这“轻怜痛惜”也不能说就是爱情。也是在这一回中,袭人将听闻的薛蟠在其中挑唆的话告诉了宝钗,宝钗就此询问并规劝哥哥,薛蟠大为光火,嚷嚷“你这金锁要拣有玉的才可配姻缘……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宝钗被说得“气怔了”、“满心委曲气忿”,“到屋里整哭了一夜”。如果被说中,她不至于如此,甚至会当场红着脸“软”下来。以至于到了第九十七回中,高鹗续书写到贾府正式提亲,就顺势写道:薛姨妈“只虑着宝钗受委曲”,果然,当宝钗乍听母亲说“我已应承了(婚事)”,“始则低头不语,后来便自垂泪”。高鹗顺势顺得很恰当:这泪可不是幸福之泪,而是苦涩之泪。有评论家说宝钗不语垂泪,是因为贾府提亲太过越礼将就,又是拉她去冲喜。不对!试想此时的宝玉不要说功名前程八字没有一撇,还正处于疯疯癫癫的病态中,又念念不忘的是林妹妹,一向志气高远又绝顶聪明的薛宝钗,怎么会看得上、爱上一个“假”宝玉、病宝玉呢?因此看起来,“宝钗与黛玉争夺宝玉”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

持“高鹗美化薛宝钗”观点者的第三个理由: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与林黛玉,身世不同,思想性格对立。这个理由同样是站不住脚的。一是两个人的身世有相似之处。第四十五回中,黛玉悲叹身世,宝钗劝慰她,说自己的身世比起黛玉来强不了多少,有个哥哥不是能正经依靠的,只有母亲健在略比黛玉强些,“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二是思想性格“对立”,概念模糊。说宝钗与黛玉的思想性格不同,比较确切。但思想性格不同的人,与不能做知心朋友,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并且实际上,在曹雪芹的笔下,宝钗和黛玉已经成为了知心朋友。(一)一次关键性的交谈,误解消除。黛玉在行酒令时无意中说出了与宝玉一起看过的在当时被认为是闺阁禁书的《牡丹亭》、《西厢记》上的词句,过后被宝钗点穿,黛玉羞得满脸绯红,一个劲儿央求:“好姐姐,你别说与别人,我以后再不说了。”这在黛玉,此事如果传到贾政、王夫人的耳朵里,简直是要自杀的一件“丑事”。宝钗款款对她说“你当我是谁”,遂将自己小时候也读过“西厢”、“琵琶”、“元人百种”等闺阁禁书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黛玉,这比直接答应不告诉别人,可信度强千百倍,而且充满了亲切的感情。从此黛玉完全消除了对宝钗的误会和看法,从原先的认为她“藏奸”转而认为她“真是个好人”。(二)宝钗的关怀与照顾,使黛玉感动。就在宝钗劝慰黛玉说“咱们也算同病相怜”时,又说:“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告诉我,我能解的,自然替你解。”宝钗是这样说的,确实也是这样做的:看到黛玉吃几个太医开的药总不见好,就向她建议另请高手诊治;看到她的药方上人参、肉桂用得太多,提出这不妥应加以修正,并建议吃点燕窝粥;得知她对自己的处境有顾虑,不敢向王夫人等提出要吃燕窝粥,就送给她燕窝,叮嘱她每日叫丫头们熬粥,就不兴师动众了。宝钗的关怀与照顾真是体贴入微,使黛玉十分感动,难怪当宝玉问起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改善了,黛玉兴奋地把全过程都告诉了他。(三)薛姨妈的疼爱照顾,使两人关系更好。第五十七、五十八回中,曹雪芹用了较长的篇幅描写薛姨妈疼爱黛玉,描写薛姨妈、宝钗、黛玉三个人非常亲密、融洽。薛姨妈母女来潇湘馆看望黛玉,先是大家有说有笑的,后来黛玉触动心事,伤心起来,薛姨妈抚着黛玉安慰说,心里早顾念到黛玉的孤苦身世,因而向来是很疼爱她的。为宫中事,贾府当家人全部出动,请薛姨妈进园照顾,她就住在黛玉处,和黛玉同房,对黛玉的起居饮食、服药悉心照顾。薛姨妈说的疼爱黛玉超过疼爱宝钗之类的话,可能带有老于世故、言不由衷的意味,但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坏意,而且和黛玉同住的十来天里,对黛玉的悉心照顾是实打实的,所以黛玉十分受感动,“便亦如宝钗之称呼,连宝钗前亦直以‘姐姐’呼之,宝琴前直以‘妹妹’呼之,俨似同胞共出,较诸人更似亲切”。这许多的描写表明:黛玉、宝钗身世不同,但有相似之处,使彼此的心靠近了;思想性格不同,但彼此真诚相待,尤其是宝钗的主动、坦诚、关怀、体贴,使彼此的误解消除,隔阂冰消,两人成了一对知心朋友。

综上所述,完全可以得出这样两点结论。第一点结论:在曹雪芹的笔下,薛宝钗当然不是叛逆者,但也不是反面人物,而是个悲剧型形象,她和大观园众多女子的悲剧命运、悲剧结局是一样的,只是演绎过程、表现形式不同而已;她思想性格、为人处世的特点,使她在《红楼梦》前大半部中一直以官宦大家族家庭、封建礼教的适应者、有福人身份出现,而将她的悲剧形象掩盖了(对宝钗的悲剧性,曹雪芹只作了铺垫),直到小说的后小半部,家庭又一次遭受大变故,并碰到了自己的婚姻问题,她的悲剧形象才一下子凸显出来。第二点结论:在曹雪芹的笔下,薛宝钗既然也是个悲剧型形象,那么在高鹗的笔下,安排有关宝钗的悲剧情节之一(家庭遭受大变故、致黛玉诗与附信),是顺理成章、很恰当的事;在曹雪芹的笔下,宝钗、黛玉既然已经结成了“同病相怜”的知心朋友,那么在高鹗的笔下,通过安排宝钗的悲剧情节,表现宝钗的悲剧型形象,表现她充满悲伤哀愁的心情,黛玉收阅宝钗的诗与附信后,哀叹说“宝姐姐不寄与别人,单寄与我,也是惺惺惜惺惺的意思”,所表示的理解和同情,也都是有根有据、合情合理的,完全谈不上美化了薛宝钗,歪曲了林黛玉,与曹雪芹笔下的林、薛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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