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十洞光玄箓,玉峤金峦镇紫微。
均露均霜标胜壤,交风交雨列皇畿。
万仞高岩藏日色, 千寻幽涧浴云衣。
且驻欢筵赏仁智,雕鞍薄晚杂尘飞。
[赏析]
武则天于周久视元年 (公元700年) 巡幸中岳嵩山,大宴群臣于石淙,君臣饮酒赋诗十七首,其中一首就是武氏的《石淙》。这首诗熔写景、叙事、抒怀于一体,是武氏传世诗作中较好的一篇,收载于《全唐诗》卷之五。
石淙山位于河南登封县东南三十五里处,峰峦叠耸,溪水绕流,为一邑奇观。石淙河是这座山中的主要河流,源出于嵩山东谷,一路陂陀屈曲从地中行,至告成镇约六里处,汇聚成潭。两岸崖石陡峭,形如刀切,崖下潭水洞黑,深不可测,以其形状取名车箱潭。潭南有一巨石突立水中,石顶平整,可容数十人,世称乐台。河水至此两分,恰似碧绿匹练,悬挂两边。北崖有一天然石洞,内有一平方石板,据说武则天到此游览,常宿其上,故洞称娘娘洞,石称娘娘炕。娘娘洞北有一洞穴,临洞口可观赏鱼跃,所以俗称观鱼洞。北崖上刻有久视元年武氏君臣饮宴时吟诵的诗篇,南崖上刻有奉宸令张易之撰写的 《秋日宴石淙序》,诗与序均为文学名士薛曜手书。当日侍宴奉和 “圣制”者除张易之,尚有武三思、张昌宗、薛曜、杨敬述、于季子等人,他们的和诗均载于 《全唐诗》卷八十。由于这次饮宴,此处得名 “石淙会饮”,为中岳嵩山的名景之一。《石淙》诗所描绘的正是石淙一带的景观。
首联两句,从远处大处着笔,写出石淙一带山势的险要形状。第一句中的 “三山十洞”,三山为确指,据 《名山记》载,嵩山确有三大主峰,“中为峻极峰,东曰太室,西名少室。” 至于十洞,则不一定为确指,不过极言洞穴之多而已。除了上举的娘娘洞、观鱼洞之外,据《述征记》载,“嵩,其总名也;谓之室者,山下各有石室也。”石室就是洞穴、岩洞。“箓”:旧时帝王自称其天赐的符命之书为箓。“玄”:有深奥神妙之义。这句诗的大意是说,石淙周遭的山色洞景实在壮美,以致为帝王的承天之运增添了光辉。第二句中的 “玉峤金峦”极言山峰之高峻与陡峭。《尔雅 ·释山》: “山小而高,岑; 锐而高,峤。” 《说文》:“峦,山高而锐。”“紫微”: 指帝王的宫殿。这句诗的大意是,宛若金玉铸成的高耸入云的山峰,如同卫士一样镇守着京城帝都。这是因为嵩山位于唐东都洛阳东南郊的缘故。
颔联两句,从风调雨顺等自然天侯的角度,颂扬石淙一带的得天独厚与对唐王朝京畿的雨露润泽。这两句如同前两句一样,既是对眼前景物的即兴描摹,也是对帝王天命的自我标榜、炫耀。第一句中的“均”字,有调和、调节的意思; “标”: 标示,标志; “胜壤”: 即优越美好的地方。第二句中的 “交”,有互相交错之意;“畿”: 旧时称京城管辖的地区。
综观首颔两联四句,于写景之中兼营抒怀,情景交融,熔汇得较为自然。
颈联两句,首句写峰之高,次句写涧之深。一高一深,错落有致,日色云影,交相辉映。如果说首联两句是远距离的全景写意之笔的话,那么颈联两句则是近景的特写镜头。仰头望去,眼前的万丈 (一仞为八尺,接近一丈) 高峰高入云天,以致把太阳的光色都挡住了。这既是写峰之高,也是状日之暮。俯首而视,脚下的千丈 (一寻八尺,也近一丈) 深涧,飘荡着团团雾气,仿佛穿上了白云裁制的衣裳。这里的“万仞”与“千寻”虽然都是夸张之词,但也夸节有度,不失分寸。因为峰与涧相比,毕竟是峰显得更高些。这里的“藏”字与“落”字,不仅前后对仗工稳,而且也把被描绘的客体·高岩与幽涧拟人化了,读来显得格外生动、形象,仿佛眼前的景物具有了生命与活力。
尾联两句,点明巡游饮宴盛事,并对群臣向晚应召的景况作了扼要的典型的描绘。第一句中的 “仁智”是对君臣的夸赞之词,叙述武氏决定要在石淙筵赏群臣; 第二句短短七个字,既叙事又写景,内涵十分丰富。以 “雕鞍”指代群臣,“薄晚”标示此行的时间,“杂尘飞”活画出当时君臣们的游兴之高与巡游队伍趾高气扬态势。这里诗人用了修辞学上的借代手法,既简练准确,又蕴藉生动,表现了诗人写诗练字造句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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