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露斯,匪阳不唏;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这是一首西周时期,周天子宴饮诸侯时,在酒席宴间演奏演唱的乐歌。全诗共四章,都含有颂祝之意。每章各自赞颂一个方面。首章赞颂天子鸿德无边;二章赞颂敬祀祖先赐福;三章赞美诸侯显赫忠诚;四章赞美王族友爱同心。总之,是赞美以周天子为首的周王朝“自天子以致于诸侯”的诸多美德。所以,这颂歌既是奴隶主贵族自我颂扬和自我陶醉之间,又是宣扬天子德威,诸侯用命,为粉饰太平,巩固周王朝的统治服务的。
作者在首章先借对草木上沾着浓重的露珠,不被阳光照着是不会干的描写起兴,使人联想到,周天子的鸿德,普照天下,犹如光明的太阳普照万物一样,给天下的臣民以无边的恩惠。《左传·文公四年》:“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可见,这首句是对周天子的颂扬。然后,描写夜宴的情景:“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中的“厌厌”,是安闲的样子,也有满足的意思和长久的意思。这就又难想象出,参加宴饮的诸侯,在宴饮中,觥筹交错,燕射逸逸,悠闲自在,欢欣舒畅;在宴饮后,心满意足,意气昂扬。而且夜宴的时间持续很长,一定要到不把酒吃醉了,是不肯回还的。这真是“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白居易《轻肥》)。所以,一个迭词“厌厌”,两字穷形,以少总多,就把整个夜宴的气氛,全都点染出来了。这样的夜宴气氛,不同样是对周天子的鸿德的一种美饰吗?
在第二章,作者又借描写浓浓的露珠,落在茂盛的草上,晶莹闪光起兴,再使人联想到,周王朝的祖先创业之初,披荆斩棘,率众几度迁行徙,终于定居在岐山之阳,坚持农业生产,扩大耕地面积,人丁也不断兴旺起来,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为周部族的发展和周王朝的建立,奠定了雄厚的基础。所以,接下来诗人通过夜宴上乐钟齐鸣,敬祀祖先的场面的描写,“厌厌夜饮,在宗载考”,不正反映出已经建立起来的周王朝的子孙后代,正在盛大的夜宴上,追根溯源,颂扬其祖先的丰功伟绩吗?
第三章,诗人第三次借“湛湛斯露”开篇,以浓浓的露珠,落在构杞和酸枣树上起兴,引出对周天子请来参加夜宴的诸侯的赞扬。“显允君子,莫不令德”,既赞美他们地位的显赫、高贵,又赞美他们对周天子的忠诚、信实;称誉他们没有哪一位诸侯不是具有美好品德的君子。
第四章,改用“其桐其椅,其实离离”起兴,则更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的。椅树,本是桐树的一类,二者名称虽不同,但种类却是一个。歌咏桐树和椅树,到了深秋,结出累累果实,挂满枝头(“离离”,繁茂众多的样子)。这就不禁令人联想到,周天子请来参加夜宴的诸侯,都是周天子的同宗兄弟和他们的子孙后代。根据周初大规模分封诸侯的历史,周天子主要是把封地分封给王室子弟。《荀子·儒效》记载:周初分封了七十一国,姬姓(周王朝属姬姓氏族)之国,共有五十三个,占其中绝大部分。可见,这里是以桐椅同类,喻诸侯同宗。并用“其实离离”,祝愿他们的后代子孙繁衍无穷。最后用“岂弟君子,莫不令仪”结尾(岂弟,又作恺悌,是和乐简易之意),则是进一步赞美王室的子弟和他们的后代子孙,都是兄友弟恭,和乐近人的君子,并赞誉他们在夜宴上,没有哪一位不是彬彬有礼,举止美好,讲究礼节的。全诗的末章,宣德、祝颂之意,更溢于言表。
总之,《湛露》一诗从首章到末章,没有一章一句,不是美饰,不是颂德。这是巩固周王朝王权统治的需要,也是维护以周天子为首的整个奴隶主贵族利益的需要。作诗、演唱的目的也正是为此,当然不可能有任何微辞。然而,我们从“厌厌夜饮,不醉无归”这样通宵达旦的狂饮中,也不难看出奴隶主贵族生活腐朽的一个方面。
《诗经》是我国文学的光辉起点。它的出现以及它的思想性和艺术成就,是我国文学发达很早的标志。对我国后世文学有着积极的影响,这是主要的。但是其中有不少雅诗和颂诗,是属于剥削阶级的庙堂文学和宫廷文学。象以歌功颂德为主要内容的《湛露》就属于这一类。后世的封建文人正是把这些继承下来,用以歌颂封建统治阶级的文治武功和祖先的“圣明”,成为美化剥削阶级、欺骗人民群众的一种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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