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武侠小说鉴赏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笑傲江湖》

【本书体例】

金庸著。4卷,40回,115万字。香港明河社1981年元月版。

江湖中、武林间,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一干野心勃勃之士,争霸武林且试图“一统江湖”之梦想与斗争,从未中断。以至于欲在江湖中洁身自好、自由放任而实不可得,是可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的师弟刘振风正因为误交邪教匪人曲洋,钻研音律,合奏《笑傲江湖》之曲,想“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武林而不可得。最终弄得家破人亡,死于非命。华山派首徒令狐冲一向放浪形骸、交友不慎、嗜酒如命,从而引起师门及正派人士的种种误解。最终甚至被革出师门。福建福州的“福威镖局”的总镖头林氏父子,亦被青城山松风观主余沧海率领一众门徒所灭门,唯剩青年公子林平之孑身一人,亡命江湖。其原因非它,“匹夫之罪,怀璧其罪”。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为江湖中人所垂涎,有争霸江湖的野心者尤其是必欲得之而后快。……

种种变故,看似天南地北,互不相干。然而却都是因江湖各派争霸武林而起。其时江湖之间,正邪两立,除正宗门派之外,有一个日月神教,被武林白道视为邪门。而这一邪教教王东方不败,则被视为天下武功第一高人,江湖中人人谈虎色变。除此之外,武林正派之间也是争端迭起,五岳剑派的总盟主左冷禅,机心深刻,野心勃勃,不仅仅要做他的嵩山派的掌门兼五岳剑派的盟主,而且还想进一步将五岳剑派中的五派并为一派,他自己做总掌门,从而先灭日月神教,再灭少林武当,图霸武林一统江湖。并派之议,受到了衡山派莫大先生及恒山派定闲师太的反对,泰山派天门道人则因反对并派而被左冷禅的势力所废。华山派掌门、令狐冲的师父、人称“君子剑”岳不群一向道貌岸然、大气凛然,向为江湖中、尤其是五岳剑派中人士所共仰,被视为反对邪恶势力兼而反对霸权主义的中坚力量。又谁知正是这位“君子剑”恰恰是图谋霸主最为苦心积虑的一个。实际上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五岳剑派及日月神教之外,还有四川青城山松风观主余沧海一派,也跃跃欲试,力图争霸灭福州林氏之门夺其辟邪剑谱只不过是其争霸江湖的序幕与先声。谁知,他固然灭了林门,但却并没有得到辟邪剑谱。但虽然如此,他的势力亦不可忽视。

如此,江湖之间眼看大难将临。真正不想图谋霸主地位,只想“和平共处”的正派人士如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派掌教冲虚道长等等皆忧心如焚,都情不自禁地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同一个人——华山派弃徒令狐冲。

令狐冲在得前辈高人风清扬的传授之后,剑术无双,武艺精深,更难得的是他心性仁厚光明磊落、侠义坚贞。另外,他的机灵变化也为一时上上之选,是他与争霸的各派势力都有一定的交往与联系。——日月神教的新任教主任我行不仅是令狐冲无意中所救出,且又是他女友任盈盈的父亲;华山派的岳不群则是他的师父;在与恒山一派患难之中,他深得一派上下的共赏,掌门人定闲师太临终之前将掌门之位相托,从而令狐冲由华山派的弃徒,变成了恒山派的掌门人。如此,日月神教和任我行多次以女儿相许、以化功大法相许、以副教主的高位相许,想请令狐冲加入日月教而被婉拒硬抗。以至于任我行忧愤而死。

最后,左冷禅为岳不群所败、余沧海为林平之所杀,岳不群则被令狐冲剑败在先、被任盈盈药伤在次、被恒山发尼仪琳杀死在后。……多行不义之辈或互相残杀或被正道所歼。一场争霸武林的阴谋风暴终于烟消云散,然而思之仍觉心有余悖。令狐冲与任盈盈终于如愿以偿,结为夫妇,息影江湖。

这部小说不是一般的武侠小说,而已是一部博大精深的政治寓言。小说中的故事都可以看成是政治斗争的故事;小说中的人物都可以看成是政治人物。这部小说,可以看成是中国数千年封建社会政治斗争的一种鲜活的缩影。书中的东方不败、任我行、岳不群、左冷禅以及方证、冲虚、莫大、定闲、余沧海、林平之……等人,都可以说是政治斗争中的人物。而令狐冲虽天生地是一个隐士型的自由放浪的人物,然一旦卷入这种错综复杂、千头万绪、险恶无比的政治斗争之中,也只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在这部封建政治斗争的寓言中,我们至少可以看出以下三点深意。一是“正派”未必就比所谓“邪派”的好。如小说中的嵩山派掌门左冷禅、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等等都是“正派中人”,而且是正派中的风云领袖,然而其所作所为,险恶阴毒、倒行逆施之处,却并不比东方不败、任我行、向问天等等这些日月神教中的“邪派”领袖有什么实际的差别。因而,在政治斗争——尤其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斗争中——,打什么样的招牌以及什么样的旗号,或自称是“正”是“邪”,都未必一定就真的名符其实。相反,在争霸政权的斗争中,正邪之分并无本质差别。观左冷禅、岳不群等所作所为及人格品质可知。

二是“新”的来必就一定比“旧”的好。在小说中,日月神教的“旧”教主东方不败,公然喊出“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口号,其所作所为固然倒行逆施、令人发指。尤其是他在练了“葵花宝典”上的武功“挥刀自宫”之后,变成了一个不阴不阳的“阴阳人”,更是使人感到恶心讨厌。如此,任我行率众推翻东方不败的统治教权(政权)并重新取而代之,看似是日月神教以及武林苍生的希望所在,幸福所期。然而曾几何时,任我行亦很快就适应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口号、梦想与环境,与东方不败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而可见,“新生”登台,未必一定比“旧主”英明,更未必一定就是苍生之福。

其三,“暗”的未必一定比“明”的好,且“善”——当然指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善——的未必一定比“恶”的好。如在五岳剑派之中,嵩山派掌门兼五岳剑派的盟主左冷禅,乃是一位公开的“霸权主义者”。他的“并派”之议以及霸权之心,尽皆昭然若揭,天下之人莫不知之。这显然是一位“正派”武林中的“大恶”之人。然而相比之下,声名显赫的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这样一个伪君子,表面上是一位君子与善人,其实则只有更恶、更阴险、更毒辣、更无情无义、凶残狡猾。正因为他这种人的欺骗性更大,因而其为恶的程度以及影响也就更大、而且更深。小说中的左冷禅终于败在了岳不群手下就是明证。左冷禅在某种意义之上,成了岳不群的一个不自觉的工具。

最后,这部小说名为《笑傲江湖》,然而实应为“笑傲江湖而不可得也”。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前所述,衡山派高手刘振风想与日月教中的曲洋长老,退隐江湖,共奏这“笑傲江湖”之曲,然而,这成了他的丧身亡家之因由。他的笑傲江湖的梦想,只能是他内心的一种期望,而不可能见容于江湖间的同道,不可能跳出政治斗争的漩涡。日月神教中的梅庄四友盼望在孤山隐姓埋名,享受琴棋书画的乐趣,然而却终究无法做到,卒以身殉,其悲可感。小说的主人公令狐冲与任盈盈也就更是如此了,令狐冲实际上变成了岳不群的一颗小小的“弃子”,但却又被其他“同道”拾来,当成了“保卫正义”的工具。是“卒”是“马”还是“车”,乃是随形势变化而变化,完全由不得他自己的。小说最后,看似一个“光明的尾巴”,恐多半是作者与读者的“良好的心愿”而已矣。在那种政治斗争、政治体制以及由之组成的“泛政治社会”之中,时时是政治、处处是政治、人人是政治、事事是政治,何能如此消停浪漫、美满光明?——而在这种时时处处人人事事皆是政治、斗争、阴谋、残害的情境之中,又能到哪里去寻找绝对的人生自由、放浪形骸、自在山林、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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