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名作《张弦·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1934年生。小说家,电影文学家。原名张新华。祖籍浙江省杭州,生于上海,后迁居南京。1951年毕业于南京市五中,1953年在清华大学冶金机械专修科毕业后,分配到鞍钢设计公司任技术员。1955年开始业余创作,次年调北京钢铁设计院工作,同年发表短篇小说《甲方代表》,此后,相继发表电影文学剧本《锦绣年华》、《上海姑娘》。1957年因一篇未发表的中篇小说《苦恼的青春》而被错划为右派,曾到工厂、农村、农场劳动多年。1961年调安徽马鞍山钢铁设计院工作。1963年调该市文化局任编剧。粉碎“四人帮”后,右派问题得到更正。1979年发表《记忆》,获当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心在跳动》(拍片后更名《苦难的心》)获1979年文化部优秀影片奖。《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获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改编电影后获1981年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奖。爱情小说《未亡人》、《挣不断的红丝线》等作品发表后,引起了热烈的讨论。1983年出版了小说集《挣不断的红丝线》,1984年出版了《张弦电影剧本选集》。此外尚有电影剧作《青春万岁》、越剧《莫愁女》等。现于安徽省马鞍山市文化局从事专业创作。张弦的创作善于在激越的社会漩流中,于婚姻爱情的纠葛里塑造各种类型的女性形象,他对生活的底蕴开掘得深,艺术上追求诚挚、和谐、平实中见深刻的风格。
内容概要 1979年初,天堂公社的青年们在公社礼堂参加“反对买卖婚姻”大会。当报告人说出“爱情”这个词的时候,人们先是一愣,接着小伙子们挤眉弄眼,姑娘们则垂下头,绯红了脸。在他们心目中,爱情还是个陌生、神秘、羞于出口的字眼。这时,天堂大队九小队团小组长沈荒妹面色苍白,一双忧郁的大眼睛迷惘地凝望着窗外。爱情,这个她所不理解的词儿,此刻是如此强烈地激动着她少女的心。她羞辱,哀伤,惶恐。她想起了她的姐姐存妮。存妮出生时,正赶上农业合作社的丰收年代,而荒妹出世时,却赶上了大炼钢铁失败后的荒芜年月。存妮16岁时,发育成了个丰满的姑娘。她代替又一连生下3个妹妹的多病的妈妈,帮助父亲挑起了家庭重担。她健壮能干,性格开朗,尽管出工劳动一年到头几乎是白干,精神生活又十分贫乏。初春的一天,存妮正帮保管员祥二爷整理仓库,小豹子也过来帮忙。小豹子是村东家贵叔的独生子,和存妮同年。在歇气时,小豹子给存妮讲起了听别人说过的外国电影。他吭哧了半天,终于说:“那上面有男人女人亲嘴儿!”存妮恼羞地用土粒撒到小豹子身上。小豹子还手,抓一把土粒扬进了存妮的领口。存妮只好脱去毛衣去抖掉土粒,就在她掀起衬衣时,露出半截白皙、丰满的乳房。小豹子控制不住地朝她猛扑过去,不顾一切地紧紧搂住了她。当他的嘴唇贴上存妮的嘴唇时,存妮一切反抗的企图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荒妹发现姐姐变了:她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有时低头抹泪。一天夜里,荒妹半夜醒来,发现姐姐的被窝是空的,第二天问姐姐,姐姐竟说荒妹在做梦。荒妹预感到将有一种可怕的祸事要落到姐姐的头上。祸事果然不可避免地来临了。一天晚上,荒妹照料三个妹妹睡下。突然门外人声大作,姐姐一头冲进门来,扑到床上大哭,光着脊梁双手反绑的小豹子被民兵营长押进门来,他直挺挺地跪着,任凭脸色铁青的父亲刮他的嘴巴。母亲捂着脸呜咽着,门外围了好多人。荒妹明白了:姐姐做了一件人世间最丑最丑的事!她忽然痛哭起来,嘴里哼着:“不要脸!丢了全家的人!……”事情闹腾到半夜,荒妹昏昏地睡了。朦胧中,猛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救人哪!救人哪!……”荒妹跳起来寻着喊声跑去,奔到村边的三亩塘前。姐姐,已经被大伙儿捞了上来,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姐姐死了!母亲菱花抱着姐姐发疯似地哭嚎着。父亲一动不动地瞪着平静的水面,仿佛是一截枯干的树桩。半个月后,两个公安员把小豹子带走了……散了会,荒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公社礼堂,快步奔小路上山回家,当身后传来团支部书记许荣树“等等!一块儿走吧!”的喊声时,荒妹反而加快了脚步。姐姐的死,使荒妹害怕和憎恨青年男子,她成了一个孤僻的姑娘。但是,青春毕竟不可抗拒地来临了。就在这时,许荣树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了。她早就认识许荣树。上小学一年级时,男孩子们欺侮了她,许荣树曾跑过来打抱不平。他还常常帮荒妹割猪草。后来他戴着大红花,去当兵了。去年他从部队复员,被选上了团支部书记。荒妹担任团小组长,荣树常来找她。荒妹对他的态度严肃而冷淡。她只让他站在门外,他们谈的不过是通知开会之类的事。但是渐渐地,荒妹希望许荣树同她多谈一会儿,希望见到他。许荣树吸引了她,自然也对她好。一天晚饭后,父母在房里嘀咕,她听到门缝里传出了这样一句:“已经有闲话啦!要当心她走上存妮的路!”荒妹觉得心里被扎了一刀似的,扑在床上哭了。“不要脸,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她下定决心,从明天起,不理睬他。过了不久,听说荣树要为小豹子伸冤,她真的恨起了他。却又没有勇气当面质问他。就这样,气他、恨他、不睬他、害怕他,又想念他。这就是19岁的农村姑娘的心。此刻,寂静的山路上,只有他们俩,她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忽然,荣树唱起歌来。那豪放浑厚的歌声感染了荒妹,她露出了微笑,警惕在悄悄地丧失。荣树又讲起了中央就要传达文件,让农民富起来的事。还说了些使她家摆脱贫困的办法。使她激动的是荣树这样清楚并关心她的家庭,她愧疚了,觉得脸上在发烧……回到家时,天已黑了。荒妹看见床上放着一件簇新的天蓝色毛衣,便去问母亲。母亲告诉她是二舅妈送来的,并说二舅妈给荒妹找了个比她大三岁的对象。“不!我不要!”她把毛衣扔向母亲,大哭着冲出了门,站在院子里。母亲急急地跟出来啜泣着说:“咱家欠着债,哪有钱还?二舅妈说,订婚时男方会给咱五百块钱……”“钱,钱!”她激动地喊,“你把女儿当东西卖! ……”母亲顿时噎住了。“把女儿当东西卖”这句话刺伤了她的心,母亲在女儿这样的年纪也喊过这句话。当年她就是这样喊着,冲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枷锁,在土改工作队的鼓励下,同荒妹爸领回了那张印着毛主席像的结婚证。万万想不到今天,时隔30年,女儿竟用这句话来骂自己了!她干枯的双眼里涌出了浑浊的泪。风停了。妈妈衰弱的身子依着荒妹。母女俩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妈,你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她说着,倔犟地走了。她突然聪明了,成熟了。她要去找荣树,他一定会给他出个最好的主意,告诉她该怎么办!
作品鉴赏 张弦是一位以塑造女性形象、探索妇女命运著称的作家。在他的女性系列作品中最有成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婚姻爱情小说。他写婚姻爱情绝不停留于单纯的男欢女爱、阴晴圆缺的恋情纠葛,更不流于低级庸俗,而总是通过爱情婚姻来写社会,写婚姻爱情的社会内涵、思想底蕴和历史成因,有着深刻的政治、经济和道德内容。写作于1979年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便是这样的一篇优秀作品,它一发表便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作品写了菱花、存妮与荒妹母女两代人三个女性在近30年的不同时期的爱情和婚姻。尽管菱花与荒妹都相当程度地被纠缠上了买卖婚姻,但这篇小说却不是我们所常见的那种反对买卖婚姻的故事。作品通过人物痛苦的爱情生活的描绘和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的剖白,形象而尖锐地告诉我们:社会主义的新中国成立近30年了,但是封建主义的残余势力和陈旧的道德习俗仍然顽固地存在着,仍然明目张胆地吞噬着年轻的生命,扼杀着人们美好的爱情、正常的人性。之所以能够如此的原因是什么呢?物质贫乏、精神荒芜!而要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改变贫困、落后与愚昧,加速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存妮和小豹子是在“四人帮”横行时进入人生的青春期的。他们精力旺盛、血气方刚。可是他们置身的偏僻的靠山庄能够给他们提供什么?劳动一年一分钱也拿不到,精神生活极端地匮乏、空虚。在他们之间发生原始的本能冲动,产生原始性质的畸型爱恋,是这种匮乏与空虚的必然结果。这种结果又必然地为封建的习惯势力所不容。封建势力是何等地强大。在他们的事情没有暴露时,存妮在巨大的环境压力下精神恍惚、反常,而一旦暴露了,他们面临的是一派汹汹的讨伐狂潮。作者生动具体地描写了存妮和小豹子被捉的那一夜,詈骂、耻笑、奚落、感慨,“几乎全村的大人和小孩”都来了,而表现得最突出,打骂得最凶狠的又竟是他们最亲的人。是这一派狂潮吞没了存妮。而存妮选择了死又有她自身的原因,她不是为了抗议,是寻求解脱,这是她头脑中的封建传统观念在起作用。这就更加深了这个人物悲剧的社会意义,写出了封建思想残留之深。与存妮不同,荒妹是一个在精神上受压抑、挣扎,而最终觉醒的灵魂。她的心灵也遭受过封建落后意识的污染,在感情问题上也有过迷惘与惶惑。但是在春风吹拂的我国历史的新时期,有新的农村经济政策的鼓舞,她走的是一条与姐姐不同的路。她拒绝了母亲包办的婚姻,勇敢地去寻求真正的爱情与幸福。这样对比着来写,自然很有意义,生动地说明,妇女的命运遭际与社会生活的变化密切相关。但高明的作者却不以此为满足,在小说快要结束时,又插进了母亲菱花的一段爱情故事。菱花是在土改时期抗议父母“把女儿当东西卖”而与年轻的长工结婚的。当日的斗士为什么今日竟成了她曾经反对的那种人呢?这种历史的倒退反映出了新中国成立30年的曲折多艰的历史,她那番叫“穷”的血泪倾诉又告诉我们,妇女的解放必须先赢得社会的解放、经济的解放。没有丰厚的物质力量,在处理婚姻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往往不是爱情和道德,而是经济的目的。这篇小说在艺术上也是很有特点的。从荒妹在公社参加会议写起,散会回到家中为止,把近30年发生的事情用回忆、插叙浓缩到这一段不长的时间里,使文章集中、紧凑。而为了集中紧凑,作者又着重地写荒妹精神上的惨痛历程,把存妮、菱花的命运同她的命运交织起来,把我国解放以来各个时期的生活贯穿起来,构成历史和现实两条线索。这两条线索相互映衬,交错进行,既通过她的心灵轨迹予以昭示,又会合于她矛盾痛苦的内心世界。为了写好人物,作者又十分注意细腻深入的心理描绘,如对荒妹复杂的心灵世界的揭示,她对荣树的矛盾情感的刻画,就极其纤细逼真动人。此外,在人物的对比中写人物以及语言的纯朴自然传神都是这篇小说成功的不可忽视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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