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鉴赏·情书·致宋若瑜》注释与鉴赏
蒋光慈
亲爱的瑜妹:
五月二十九日的信收到了。
你千万不要生气!你的学生所以这般的设法挽留你,亦不过是过于爱你,不愿与你离别,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并不因为她们写信怨我生气,我很原谅她们,我请你也原谅她们罢。你不必认真与她们计较,伤了感情倒是很不好的事情。
你决定下学期不在二女师教书了,我极赞成。你还是在求学时代,现在应有求学的机会,无论进学校或是自修,但还是要求学。
你决定暑假来北京看看我,安慰安慰我们六年来的相思,这是我唯一希望的事情!我的瑜妹!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决不至于不践约!固然,真正的恋爱不必斤斤于见面的迟早,但是我们都是人,都具有通常的人的习惯——早些见面总比迟些见面好些;会聚总比不会聚快乐些;握着手儿谈话总比拿起笔来写信要舒畅些。我的瑜妹!你以为?
你因为了解我,相信我,才能这般诚恳地,热烈地爱我——我的瑜妹!这是实在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侠僧究竟能否永远地爱你……②”这也是很自然的疑问。凡是一个人过于恋爱某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要起许多疑问,发生许多猜度。不过,我的亲爱的,你可不必这样地疑问;你倘若相信自己能永远地爱侠僧,那同时也就可以相信侠僧能永远地爱你了。我的瑜妹,请你放十二分的宽心罢!
读了你这一封信,我更觉着有无限的愉快!我并不以为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贵族式的女子;不过我有时却想到,普通常因物质生活的关系,或因思想的不同易发生爱情的阻碍。这个我当然不能以为你将来不能同我共甘苦,不过我也同你一样,常常起一些疑问罢了。读了你这封信,我觉得我这种疑问是不必的,此后我在你身上将不发生任何疑问。凡是你所说的,我都完全领受,我都完全相信。我的瑜妹,你是我司文艺的女神③,你是我的灵魂,我怎能在你身上发生疑问呢?
海可枯,石可烂,我俩的爱情不可灭!
我的瑜妹!
祝你珍重!
你爱的侠哥
6月3日
[注释]① 宋若瑜: 河南汝南人。20年代初就读于河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因积极参加革命运动,并主编《女权》杂志,被开除学籍。后至信阳第二女子师范学校,任英语教师。1926年8月与蒋光慈在上海同居,同年11月6日病逝。② 侠僧: 即蒋光慈。蒋光慈又名蒋侠僧。③ 司文艺的女神: 即希腊神话中的缪斯。司: 掌管。
[作者]蒋光慈(1901—1931),又名蒋光赤、蒋侠僧,安徽六安人。现代诗人、小说家。早年积极投身学生运动,1924年从苏联留学归来后加入中国共产党。其后与钱杏邨等人组织太阳社,编辑出版《太阳月刊》、《拓荒者》等进步刊物。代表作有诗集《新梦》、小说《少年飘泊者》、《短裤党》等。
[鉴赏]政治上的禁锢与情感上的压制,这是封建社会套在中国知识分子头上的两重枷锁。然而,“中国人本非无爱情者”,中国知识分子更是“重爱情者”。作为20世纪20年代的进步知识分子,蒋光慈对正义和爱情有着同样热切的向往和追求。
蒋光慈虽然只享有短短三十年的人生,但爱神并没有忘记这位短命的诗人。从1924年他第一次正式向他的女友发出爱的呼唤,到1926年两人冲破封建樊篱定居上海,他曾凭着自己的热忱和勇气,一度摘取了幸福的果实。只可恨人生无常,就在他俩同居不到三个月,甜蜜旅程刚刚起步时,宋若瑜就因肺病夭离人世。如今,当我们重新翻读这些滚烫的情书时,不能不为之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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