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
这是一块陡岩,插在高高的悬崖上,刚好为鹰留下一个巢大的地方。雏鹰独自蜷在巢中,在瑟瑟寒风中依靠未丰的羽翼上仅有的一点绒羽取暖。
但它更多的时候,是在忍受着严寒,吃力的抖动双翅,锻炼翅膀上的肌肉。再过些日子雏鹰就不得不离开父母了,可它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持自己飞翔。
雏鹰边抖翅边望着湛蓝的,也是父辈们时常盘旋的苍穹,但双眼被寒风吹得半闭半合。雏鹰打了个寒战,依旧抖着发酸的翅膀,它低头望望悬崖下方,那是一片广袤的丛林,在往远处也还是丛林,远处的远处才是原野,再极目远眺才依稀可辨绵延的山线。雏鹰眼前的这片丛林终年披着苍翠,泥土芬芳、花丛娇艳、野鹿食苹却又岩蟒匍匐、野豹藏匿。这一切丰富多彩却又危机四伏。对于这丛林,雏鹰不像其它刚破壳的幼鹰充满向往,它知道这绿色背后的可怕——至少它知道两个哥哥试飞失败跌落下去,至今未归。
然而,雏鹰望了望原野——父辈讲那里芳草如茵、野兔成群——又望了望更远处的山线,它知道每天黑夜降临前,那里会出现艳丽的七彩云霞,让自己不再那么寒冷,可它却从未知晓那儿到底什么样。此刻,雏鹰睁大双眼,直视远方,眼神充满渴望,可它的双翅已经无力抖动。。。。。。
雏鹰的父母很久才能回巢一次,送来几根残骨之类少得可怜的食物,然而哪怕是这样的生活,也无法长久了。雏鹰马上要离巢了。
雏鹰每天在朔风中抖动着双翅,不知疲倦。高寒缺氧,加上剧烈的活动,使它的翅膀积累了大量乳酸,痛得发胀。它的喉咙还不能像父母那样发声,被风刀刺痛,只能苦苦呻吟。可它不能停歇:大哥试飞的那天晴空万里,只见大哥拍打羽翼,但始终不能一跃而下,在父母的一再推搡下才俯冲下去,它刚要飞升,一股莫名的气流袭来,大哥坠入丛林;轮到二哥,尽管它的羽翼更加雄健,大哥的遭遇使它却畏缩不前,二哥后退再后退,还是被父母用喙一把顶下悬崖,畏惧使它忘记抖动双翅,树叶的窸窣声和不知名野兽的骚动声传来,二哥再也没飞上来。。。。。。父母望着最后的雏鹰,眼神深邃,雏鹰看到的是不含悔恨的忧伤。它比哥哥破壳晚,现在还轮不到它。
空中飘起了雪,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些画面镌刻在雏鹰脑海里,它可怜的在风中呻吟,但它不求怜悯,也无人可求。雏鹰用剧烈的运动流汗取暖,只有身子酸胀不能动弹时它才会像个弱者蜷缩起来。
雏鹰每天期待着山线出现云霞,这标志着又一天历练的结束。
风雪中,雏鹰微弱的呻吟,渐渐变成咆哮。
雏鹰的双翼慢慢变得宽大,柔嫩的绒羽间张出了坚硬的正羽。
雏鹰从前略显圆润的喙变的尖利了,身形像父辈们一样矫健。
这天,迎着风雪、背向父母,它凝神远视,已经不再是雏鹰的它,双目像父辈飞翔的苍穹一样幽远。远处,山线因风雪而朦胧。。。。。。
它喙指苍天,毫不犹豫的跃下,随着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远处,一只雄鹰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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