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胖子从泥地中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但世界已经一片漆黑。他本以为山谷中的夜黑如何恐怖,但高昂的蝉鸣声与身边涌来令他发昏的热浪却令他跌入深渊-----他失明了! 胖子发疯般嚎叫,像苍蝇似地乱撞。但应和他的仅有声嘶力竭阵阵回声。他跌倒在地上。此时,与他相伴的,只有深幽山峦……
茂密的丛林遮住了肆无忌惮的阳光。瘦长的影子在灰黄的土地上起伏,瘦高的人依着木棍,孤独地穿行在这片林中,一路上,欢笑的情侣与他擦肩而过,并肩前行的友人自他面前经过……他是孤独的,他喜怒哀惧无法表达,只能咿咿哑哑乱叫,他是个哑巴。
傍晚的凉风到来,浑身泥汗的胖子感受到阵阵凉爽。可他依旧绝望,依旧躺在地上……咚咚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随后,他惊恐感到右臂被抓起,“野兽”两字蓦然出现在他脑中。他本想跳起反抗,但转念一想,不如等死。谁知,他却被拉了起来,而左腿又被拍打了两下。“什么东西?是人吗”?胖子推开旁边的家伙。随后他的背一阵瘙痒。凭感觉,他意识到那是几个字“我带你出山谷。”
两人并肩前行着,拉起胖子的人正是瘦子。自拉起胖子一来,他那张大嘴就没完没了,一直抱怨着自己悲惨遭遇,但却得不到同行人的关怀。胖子有些愤怒:“你怎么不说话,是哑巴吗?”“是”字又写到了胖子手中。胖子大叫:“怎么这么倒霉,自己瞎了还遇上个哑巴!”瘦子眼神黯淡了,摇了摇头……多少崎岖的山路,多少嶙峋的岩石,胖子在那只手的牵引下平稳地走了过去。
突然胖子撞住了一块硬物,他嗷嗷叫了起来,拉他的手也停止了。“愣什么,快走啊?”胖子急促地叫道。但瘦子却无法迈开脚步,前方一条仅一人通行的道路,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万丈深渊。瘦子有些踌躇。但却想到了什么,便蹲了下来,拍拍胖子的腿,写下“我背你。”当胖子的身躯压在瘦子身上时,他的肩颤抖了。他扶着绝壁,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脚步……路如此漫长,脚步一点点慢下。胖子听到的只有大口的喘气声。这次他不再抱怨,他明白了此时的不易,只安静地趴着,小声喊着:“小心,加油!”
过了绝壁,一条大河又挡住了去路。听到“哗哗”的水流声。胖子心又沉了下去,自己不会游泳啊!瘦子又写下了“我会游泳”几个字,当他感到自己进入冰冷的水中,双手紧紧抓着瘦子的臂膀,仍心存疑虑:他怎么知道我不会游泳?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出去就行。终于,他感到了陆地的坚实,此时他感觉到扶着的是弯了腰的瘦子。
已是深夜,山谷中万籁俱寂,唯有两人的脚步声。突然瘦子又停了,胖子差点撞到他的身上。“你怎么回事啊,一会停,一会儿……“沼泽”两字打断了他的抱怨。“沼泽,你拉我过去不就行了?”但他不知道黑暗复杂的环境,不可能那么容易将他拉过。“啪啪”传来击掌声,之后远去,甚至消失。“哎,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呀?” 胖子愤怒的吼叫。但掌声又一次传来,又一次远去,一次又一次……胖子一直纳闷,为什么不写呢?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已有了一条沼泽。终于胖子明白了意图:掌声在哪里,就往哪里走。寂静的山中,辨出掌声位置听着容易,但加上回声却十分困难。两人就这样做着,终于走出了沼泽。虽然路不远,但两人都已大汗淋漓……
瘦子又停了,恍惚间胖子觉得眼前不再那么漆黑。他竭力想睁开双眼,快要决眦。突然,一切明亮了,一切恢复了往常。而此时胖子却没有欢呼,他呆立住了,眼前的瘦子竟是他嫌弃的父亲。他来山中,正是为了躲避自己的父亲!他要冲上去拥抱父亲,父亲却消失不见。他歇斯底里的四处寻觅……崎岖的路途中却仅有自己一人,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一生之路充满险阻,路向何方无人知晓。他对父亲的抱怨很多,但父亲从来未将他丢下。走出山谷,他重见光明,他长大了。但父亲却一天天变老,甚至每况愈下。待他成人懂事,想回报父亲时,那个身影却渐行渐远……
他惊醒了,睁开眼,仍在帐篷中,南柯一梦。他爬出来,收好帐篷在月色中寻路,寻找回家的路。他走过了绝壁,绕过了大河,穿过了沼泽……这条路,他走过,现在边走边哭。而他打算重新走一次成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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