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诚实的男人 [古巴]何塞·马蒂》读后感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我是个诚实的男人,

生长在棕榈的故乡:

在奔赴黄泉之际,

要把心灵的句唱吟。

我周游了四面八方,

还在继续颠簸闯荡。

各行各业,我都已尝试,

群山峻岭,布满了我的足迹。

无论什么奇花异草,

我都能道出它的奥秘。

我命途多舛,一生坎坷;

痛苦它时常使我肝肠寸断。

在漆黑寒冷的夜晚,

我遇见过美丽的仙女;

她把圣洁的光芒

雨水般洒在我的头上。

我也见过那么一个女人,

她长出了翅膀,

在垃圾堆里

和她的蝴蝶成对成双。

我还见过那么一个男人,

他把匕首挂在腰上;

是哪位女人将他抛弃?

她的名字他不愿提起。

我的灵魂经受过两次重创:

它们像雷电击打了我的肩膀:

一次是我可怜的父亲去世,

另一次是她和我分道扬镳。

我曾在葡萄园边发狂,

还推翻了一爿篱笆,

只因为可恶的蜜蜂

它螫痛了我的闺女。

我最后一次好运,

是在最高法庭:

法官宣布了我的死刑,

却还要装作痛哭失声。

在千山万水的那边,

传来了一声声叹息。

那是我儿睡着的声音,

梦里也忘不了父子情深。

如果人们要我挑选

人生首饰匣里最珍贵的上品,

我将选出患难之交,

而把爱情抛在一边。

我见过受伤的雄鹰

顽强地翱翔在蓝色的苍穹,

也见过咬人的毒蛇

暴死在自己的洞穴。

我清楚地知道

当世界开始衰亡,

当万籁不再喧闹,

缓缓的小溪还会继续流淌。

倘若星辰失去了光明,

坠落在我的家门,

我会感到震惊,也会非常高兴。

我要把它托在手心。

将一切哀愁悲伤

藏入热气腾腾的胸膛:

作为被压迫人民的儿子,

如不沉默,就会死亡。

世上的一切本来美好长久

既有声有色,又富有哲理,

就像金刚石一样;

或者是那谦虚的煤炭,后来发光。

我知道那些行尸走肉

死后还要大讲排场,

可惜了树好花美,

被用来装点坟墓。

我语言谨慎,

但心明眼亮。

就此关闭诗的闸门,

把博士装挂到干枯的树顶。

(赵晓林译)

【赏析】

何塞·马蒂是古巴殖民地时期的著名诗人、政治家和独立革命的先驱。早在青少年时期,马蒂就表现出出色的文学才华和宏伟的政治抱负,16岁创作的第一部诗剧《阿布达拉》即以努比亚青年反抗侵略者的故事来表达自己强烈的爱国热情与坚定的政治信念。在诗歌创作上,他既接受了传统诗歌的影响,也受到了欧洲唯美主义、象征主义等早期现代诗歌的熏陶,为拉美现代主义诗歌的发展开拓了道路。作为拉美现代主义文学的开创者,马蒂对现代拉丁美洲文学乃至西班牙文学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我是个诚实的男人》是一首具有象征意味的抒情诗,表达了诗人对人生与世界的认识和思考。在该诗的前三小节中,诗人首先点明了“我”的品格以及这首诗歌的性质。“我是个诚实的男人,/ 生长在棕榈的故乡”,“在奔赴黄泉之际,/ 要把心灵的诗句唱吟”,这简单有力的四行诗句和第二、三小节一起共同奠定了整首诗的基调,告诉读者“我”周游四方,经历坎坷,饱尝了人生的各种滋味,在生命结束以前,要坦诚地吐露心中的真理,“无论什么奇花异草,/ 我都能道出它的奥秘”。随后,从第四小节开始,诗人展开叙述,在看似散漫的回忆中遵循着内在的时间顺序和情感发展逻辑,如第四小节可以看作是对一个童年梦境的描述,同时也可理解为诗人青少年时期就与缪斯女神相遇并蒙受了她的恩泽,“她把圣洁的光芒 / 雨水般洒在我的头上”。然而从与下文的对应来看,这里的“仙女”应该看作是诗人青春萌动时遇见过的一位女子,以及由此形成的对女性的一种美好幻想。接下来,这种幻想却被现实中的“一个女人”打破,她也许是一个蝴蝶般美丽的女人,但却堕落“在垃圾堆里”。堕落的女人和被抛弃的男人构成了“我”已经进入的成人世界的阴影,而亲人的亡故与爱情的失败则是刺痛“我”心灵的利剑。随后的八、九、十小节所表述的内容很大程度上不是实指而是虚指,具有浓厚的政治意味,我的“闺女”和儿子指代祖国的儿女,他们正经受着殖民者的压迫和蹂躏,“可恶的蜜蜂”(西班牙殖民者)占领了“我”的“葡萄园”(祖国、家园),“我”曾经试图反抗,也“推翻了一爿篱笆”(隐喻诗人的革命行动),却被殖民者的“法庭”判了死刑,“法官”装作痛哭失声,其丑恶的嘴脸正是伪善的殖民统治者的象征。显然,这三小节象征性地表述了诗人祖国的遭遇和他从事的独立革命活动。从第十一小节到结尾,诗人则游走于表象和本质之间,开始展开对心中真理与世间奥秘的言说。在他看来,忠诚的友谊比爱情更可贵,顽强的斗士像雄鹰一样永远追求自由的翱翔,而害人者终将害己,作恶者自有报应,行尸走肉之人虽然贪求奢华,却终将化为灰土。诗人还指出“被压迫人民的儿子”也许暂时会保持沉默,但他们热气腾腾的胸膛中的怒火有一天终将喷发,烧毁奴役者的世界。诗人认为世界原本是美好的,却被眼前存在的邪恶所玷污,但他又清楚地知道,旧的世界一定会衰亡,真善美的世界会重新出现,因为人们心中对和谐有序的世界的渴望从未停止过,就像那缓缓的小溪从未停止过流淌。因此,虽然严峻的现实使“我”“语言谨慎”,但“我”“心眼明亮”,已经剥离一切虚假的外壳(“把博士装挂到干枯的树顶”),洞悉了现实的真相,这首诗至此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就此关闭诗的闸门”)。

在整首诗中,诗人充分运用隐喻、象征和对比的手法,形象而凝练地概括了自己人生中遭遇的重大事件以及由此引发的理性思索。贯穿始终而诗人并未言明的是“我”(即诗人的抒情代言人)对世界忠诚的爱:“我”爱离世的亲人、受伤的斗士,也爱那些普通的女人和男人,爱自己的祖国、被压迫的人民,也爱那个生生不息的美丽自然。“我” 这个“诚实的男人”其实是一个“真正的人”的代表,即真善美追求者的化身,而爱正是追求者具有的基本情感,“我”的诚实出于爱,“我”把失去光明的星辰托在手心出于爱,“我”推翻一爿篱笆出于爱,“我”对丑恶现实的憎恨与揭露出于爱,“我”对未来美好前景的期盼也是出于爱。因此,诗人写这首诗的用意应该并非仅仅在于告诉我们人间的某些真相,而是要通过这些真相使我们了解人生的真谛。如果说邪恶与奴役是我们要摒除的对象,真善美是我们要恢复的世界原貌,那么,实现这一目标的唯一动力就是我们心中持久不变的爱。这也许正是诗人要道出的奥秘,是他反复唱吟的“心灵的诗句”。

(韩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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