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濬《和怀古(苏子瞻)》赞美苏轼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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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怀古(苏子瞻)·杜濬

堂堂复堂堂,子瞻出峨嵋。
少读范滂传,晚和渊明诗。

作诗能以短韵传神,殊不易易。作者咏怀苏轼,仅用两韵,概括大诗人苏轼的一生,使人具见其性情怀抱,是真能得为诗之神髓,并真知苏子瞻之为人者。

此诗前二句赞美苏轼之在北宋,是继李白以后才气最为雄放的诗人。“堂堂”,意为庄严正大,也表明一个人的胸襟开阔,行为磊落光明。作者在“堂堂”之后,又以“复堂堂”三字,加重语言的分量,以表达对苏子瞻高度崇敬、倾倒的心情,可谓下语镇纸。次句“子瞻出峨嵋”,意谓子瞻其人,乃是峨嵋灵秀所钟,山灵不甘清寂,所以诞生出如此诗杰,使江山生辉。昔人(唐魏颢)曾谓“天地之气,艮于西南,剑门上断,横江下绝,岷峨之曲,别为锦川。蜀之人无闻则已,闻则杰出,是生相如、君平、王褒、扬雄,降有陈子昂、李白,皆五百年矣。”(《李翰林集序》)。李白早年,曾久居峨嵋,得江山英秀之气,故其诗格高旨远,神光离合,笔驱造化。今子瞻亦为蜀人,家在眉州、眉山,地近峨嵋,其才志英迈高旷,一如李白。峨嵋乃以其英秀之气,复钟于子瞻之身。作者以“出峨嵋”三字作为赞语。这个“出”字,是非苏子瞻莫能当之的。

后两句在盛赞子瞻才气之后,概说子瞻之为人,前句“少读范滂传”,显示子瞻的节概。范滂(137—169)字孟博,东汉汝南人,以操守清峻,风范严整,与当世的名流李膺、杜密齐名。在其举孝廉之后,曾为清诏使,有意澄清吏治。后以得罪宦官,被系黄门北寺狱。久之得释。汉灵帝时,死于党锢之祸。相传苏轼十岁时,父洵游学四方,其母程夫人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一天,程夫人读《东汉史》(即《后汉书》)《范滂传》,非常激动,苏轼接过母亲手中的书也郑重地读了,于是对母亲说:“儿若为范滂,母许之否乎?”程夫人说:“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耶!”(见宋史《苏轼传》及《栾城集·苏轼墓志铭》)以后苏轼为官,笃于操守,虽受小人谗毁陷害,几次遭受谪迁流徙,始终不改初衷,正是继承了范滂那样严正的气节。所以这句诗,道出了苏轼一生廉正刚贞的操守。后一句“晚和渊明诗”,表明苏轼晚年最钦敬的诗人是陶渊明。苏轼早期读诗,倾心杜甫,中年曾喜刘禹锡、白居易的诗,五十多岁之后,最喜陶诗。他在元祐七年(1092)知扬州任上,曾和陶渊明《饮酒诗》二十首,后来远窜惠州儋州时,又追和陶诗《归园田居》等诗八十九首,因之,一百多首陶诗,他都一一和过。陶诗恬淡、真纯,不染尘滓,讲真情话;在做人方面,则不为五斗米折腰,读书明志,决不随波逐流,苏子瞻景慕陶渊明之诗之为人,足以说明他在颠沛流离的晚年,在人生观方面,受到陶渊明的影响很大,所以作者用重笔为之点明。

这首小诗王士禛《渔洋诗话》中曾提到,说是龚芝麓(鼎孳)极为激赏,以为二十字说尽东坡一生。但是也有人以为此诗四句都用黄庭坚语。(黄庭坚《赞子瞻真》有“堂堂子瞻,出于峨嵋”之语,其《跋子瞻和陶诗》又有“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之句)不免摭拾他人陈言。其实杜氏此诗乃是直抒所感,前半语意重于山谷,后半在意境方面,又显与山谷不同,不得因有人写过“满天星斗”,别人就不能道“珠斗斑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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