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李贽
年年岁岁笑书奴, 生世无端同处女。
世上何人不读书, 书奴却以读书死。
明万历三十年(1602)春,正当李贽多病并欲急急辞世而作《遗言》的时刻,礼科给事中张问达正在捏造罪名,“劾疏”李贽。不久,李贽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遭捕入狱。也许是由于马经纶有理有据地驳斥,加之李贽一生“一介不取,清标苦节,人所难堪(难以相比);海内荐绅,谁不羡说”(《启当事书》),才得以“于狱中作诗读书自如”(袁中道《李温陵传》)。《系中八绝》,即此时、此地之所作。须知,这也是李贽生平之谢世作。《书能误人》为“八绝”中一首,前有《书幸细览》,诗道:“可生可杀曾参氏,上若哀怜谁敢死!但愿将书细细观,必然反复知其是”;后有《老恨无成》,诗道:“红日满窗犹未起,纷纷睡梦为知己。自思懒散老何成,照旧观书候圣旨。”可见,只有弄清“系中八绝”,尤其是相关三首的有关内容,才能对《书能误人》有全面并深刻的理解。
在狱中,李贽积平生经验认识到:只读书,不联系实际,不明白事理,只能叫死读书或读书死,成为思想僵化的“书奴”。这才有“书能误人”的喟叹。但这并非提倡不读书。问题在于怎么读。怎么读才对?要“细览”。即使身陷囹圄,不是“照旧观书候圣旨”吗?那是读得既豁达,又有悟性。不“细细观”,如何“知其是”?能分辨是非正讹,难道不是“不幸”(入狱)中的“大幸”(“知其是”)吗! 对于李贽说来,悟性是有的,只是悟得稍嫌晚了些。所以他痛苦的自嘲“不是好汉”。在狱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不是好汉”的自我总结,恰与“书能误人”的根本原因相联,这总结不能不认为是深沉的,同时也是深刻的。那么,李贽心目中的真正“好汉”是哪些人?是被他视为既“忠”且“义”的,有“大贤、大德”的水泊梁山的英雄们。不论怎么解释,无不表现出李贽对封建腐朽势力的强烈不满,自然也倾诉出压抑于心灵深处的愤懑与不平。
总之,读《书能误人》这首诗,既要与《系中八绝》相对应,又要与其“焚书观”及“藏书观”相对照,否则便难以洞其壶奥,得其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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