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
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谁开湖寺西南路? 草绿裙腰一道斜。
这首诗作于长庆三年或四年(823或824)的春天。写的是登楼望中所见,赞杭州春天的景色兼及杭州的风物特产。题为“春望”,实不限于视觉,“杭州春望”,犹言杭州春意之一览。
开头点明“望”之落脚点是在望海楼。作者原注云: “城东楼名望海楼。”东楼在凤凰山上,离州衙不远,是白居易非常喜爱的去处。他常在这里游赏宴聚,在诗作中曾多次提到。这首诗的开头,写登上东楼,见朝霞绚丽,楼头沐浴在晨曦之中,显得明朗敞亮。向南一望,钱塘江横贯眼前,护江堤在晴空下白得耀眼,似乎也唤起了诗人踏沙之趣。三、四两句分写江潮与柳色。由护江堤自然想到了钱塘江潮。动地涛声深夜尤响,在伍员庙中亦历历可闻。伍员庙在吴山上。伍员,字子胥,春秋时楚国人,因父兄被楚平王杀害,逃到吴国,辅佐吴王打败了楚国、越国,很有功劳。后吴王夫差信谗言,杀了伍员。民间说他死后驱水为涛,故浙江潮又称“子胥涛”。这句是描绘钱江春潮之大,声若奔雷。今人唯知钱江八月秋涛为可观,其实在唐代钱江春潮亦很壮观,白居易在《和春深》诗中曾有这样的描绘: “涛翻三月雪,浪喷四时花。曳练驰千马,惊雷走万车。余波落何处?江转富阳斜。”足见出钱江春潮奔腾之声势。如果说第三句写涛声具有磅礴飞动的阳刚美,那么第四句写杭州春色就具有轻舒宁静的阴柔美;第三句写临江可闻涛声动地,第四句则写北眺西湖可见柳色之深;第三句从听觉落墨,第四句则从视野所及着笔。两句交织出有声有色、动静相间的杭州春景图。苏小,即苏小小,南齐时钱塘名妓,相传她居于西陵(泠)桥畔。“苏小家”代指歌馆楼台。此句说,绿柳掩映着西湖的歌馆楼台,点出杭州春天的繁华景象。这两句的“入”字“藏”字,把涛声、春景拟人化,极富表现力。
五、六两句并非直接写“望”,而是犹如向人述介:你看看吧,杭州的春天除了有美好的景色以外,还有别具特色的物产,它们也给杭州增添了春意。这两句作者原注云: “杭州出柿蒂花者尤佳也”,“其俗,酿酒趁梨花时熟,号为‘梨花春’。”“红袖”,指织绫女工;“柿蒂”,指绫的花纹;“青旗”,指卖酒家挑出的酒旗;“梨花”,酒名。两句盛赞杭州的特产绫和酒,极状绫的美丽,应时酿成的“梨花春”的酒味香醇。从自然景色转到地方风物,多角度地描述了杭州之春的独特之美。结尾两句又以望中所见作结,把春意充分地展现出来。这两句作者原注云: “孤山寺路在湖洲中,草绿时,望如裙腰。”可知写的是白沙堤(即今之白堤)。这一望,诗人被美景深深吸引住了,那湖上的长堤绿草茵茵,如一条绿色裙带系在女人腰中,春天的西湖象柔媚的女子那样动人。诗人不禁惊叹地发问,这么美的长堤是谁造就的呀?真有喜出望外之情。顺便说一句,从这一发问式的赞美中,亦可知现今之白堤非白居易所建,唐以前即有。白居易所建的白公堤今已不存。
这首诗从多方面概括了杭州的春色,景物特征鲜明,形、声、色俱见,方位不断变化,而又显出整体之美,足见出诗人对杭州的喜爱。
乐天守杭州,以和适之趣处繁华。子厚守柳州,以愁苦之怀处荒寂。情景异,欢戚殊。以乐天之二诗视子厚之五诗,相去远矣。然子厚亦隘者也,东坡谪黄、谪惠、谪儋耳,无一言及于怨尤夷鄙,是亦可以观人焉。(方回《瀛奎律髓》卷四)
“入”字、“藏”字极写望中之景,落句结足春意。(《唐宋诗醇》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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