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民歌·琅琊王歌辞(选四曲)·其一》原文与赏析
新买五尺刀,悬著中梁柱。一日三摩挲,剧于十五女。
《琅琊王歌辞》共八曲,为北朝民歌,收存《乐府诗集·梁鼓角横吹曲》中,这是第一曲,表现北方民族喜爱大刀的思想感情。
诗末云:北方民族男子爱大刀“剧于十五女”。那么,他们对于爱情是否寡情淡漠呢?否。可说是深情热烈,豪爽而泼辣。当女子年纪到婚龄时,就渴望早日婚配,埋怨阿母不及早许嫁: “小时怜母大怜婿,何不早嫁论家计。” ( 《捉搦歌》其四) “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 《折杨柳枝歌》其二)当有了情郎时,就日夜思念、愁苦,希望能变为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 《折杨柳歌辞》其二) 进而热盼成婚,“枕郎左臂,随郎转侧”(《地驱乐歌辞》其二)。而男子对女子的爱情也同样炽热而深挚。当爱上一个女子时,就热望能结为婚配: “天生男女共一起,愿得两个成翁妪。”(《捉搦歌》其二)对所爱的女子映在水中的影像也顾盼留恋: “可怜女子能照影,不见其余见斜领。” ( 《捉搦歌》其三)
这是北方民族青年男女对爱情深挚的一面。男子的情趣爱好,除了对女子爱情深挚的一面之外,“剧于十五女”,则表明还有更酷爱快马(如《折杨柳歌辞》: “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大刀的一面。“剧于十五女”,对男子酷爱大刀虽有夸张成分与衬托作用,但并不背离酷爱大刀之实。
快马与大刀,既是北方游牧民族放牧与自卫之所需,又是征战之所需,所以酷爱大刀并不偶然。不过南朝某些儿女情长、缠绵悱恻的汉人,对北方民族男子爱大刀“剧于十五女”的思想心理并不理解。然而,这却符合鲜卑族及其他北方民族之常情与心理。
萧涤非先生说:这首歌“不独情豪,抑亦语妙。”(见《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其实,北朝表现北方民族性格、作风爽朗豪放的民歌,岂止此首。除上述诗篇以外,又如《地驱乐歌》:“月明光光星欲堕,欲来不来早语我。”她对情人的幽会失约,没有猜疑、悲伤与怨恨,只提出:若不来,应早告知自己。这是多么豪爽与豁达。再如《幽州马客吟歌辞》(其五): “黄花郁金色,绿蛇衔珠丹。辞谢床上女,还我十指环。”男女双方婚爱破裂后,不见他们忧郁、悲苦与哀吟,而都表现豪爽果断。
首句,写买刀。以 “新”字表明刚买的,是新刀。以 “五尺”二字表明是长刀,是好刀。所以尤其使主人公喜爱。作者不曾写明选购好刀曾颇费心思。次句,写悬刀。将刀带回家以后,既未把它藏在箱柜中,更未把它弃置一边,而是认真选好地方,将它悬挂在时刻能见到的显眼的屋内中梁柱上,正为以后随时观赏。这已经见出他对刀的喜爱。紧接前两句,三、四句,又以主人公的赏刀动作及对爱刀、女的对比,进一步表现对刀的喜爱。“三”,并非实数,言其多次也。“摩挲”,用手上下、左右、前后抚摩。酷爱大刀的感情已充分表露。“剧”,甚也。“十五女”,指年方十五六的少女。“剧于十五女”,谓爱刀超过爱十五六岁的少女。这是用对比以衬托主人公酷爱大刀的炽热感情。
整天反复多次地观赏、把玩,不释手地抚摩,这就使用通俗质朴富有表现力的语言,极其生动形象而逼真地勾画出悬刀、赏刀、摩刀的场面与形象。“一日三摩挲”,描写得尤其精彩。末句“剧于十五女”是作者的议论,进一步点明悬刀、摩刀的原因之所在。有如诗末点题,可谓画龙点睛。这在北朝民歌中显得十分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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