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
凄凉白马市中箫,梦入西湖数六桥。
绝好江山谁看取?涛声怒断浙江潮。
光绪二十四年(1898)的戊戌维新变法失败了,康有为在英国人的保护下逃至香港转往日本。次年夏历正月,意大利在各帝国主义掀起的割地狂潮中,也卷入了竞争,命驻京公使玛尔士诺向清政府提出租借三门湾的无理要求,并把军舰开进浙江,进行武力威胁。康有为在日本得知这一消息,忧愤异常,写诗抒发了自己对时局的关切之情。三门湾在浙江省东部三门县东,是我国东海上的重要港口。首句写诗人听到三门湾被租借的消息时心情抑郁沉重,很自然地把祖国的安危、自己的处境与历史故事联系起来。“凄凉白马市中箫”,这里借用伍子胥的典故来抒写情怀。伍子胥是春秋时吴国大夫,因其父被楚平王赐死而逃亡吴国,曾吹箫乞食于吴市,后为吴王阖闾所用,屡立功勋。吴王夫差时,劝吴王拒绝越国求和并停止伐齐,渐被疏远。后来,夫差听信谗言,赐剑命他自杀。伍子胥临死时,嘱咐儿子把他的头颅悬挂在城南门上,好看着他所预料的越国的进攻。并命将他的遗体用鮧鱼皮裹好投入钱塘江中,以便乘潮来看吴王的失败(见《录异记》卷七)。越灭吴后,越军在三江口北岸设坛,杀白马来祭伍子胥。传说自此以后,钱塘潮大起,经常有人看到伍子胥乘素车白马立于潮头之上(《史记正义》引《吴地记》)。诗人以“白马”之典暗示变法运动的失败和自己不忘祖国的情绪;以“市中箫”之典喻自己在日本的流亡生涯。二句通过记梦,表达诗人对祖国的眷恋。诗人身处异国他乡,在国难频仍的时刻,心绪难平,梦中好像自己回到了祖国,那美丽的风光,历历在目。“梦入西湖数六桥”,杭州西湖苏堤,架有桥梁六道,桃柳夹堤,景色非常优美,有“六桥烟柳”之艳称。“六桥”旧名“映波”、“镇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因西湖与三门湾均在浙江,所以诗人把它联想起来,以寄托对祖国的怀念之情。志是梦的基础,梦是志的幻现,而西湖和六桥则在其间起了催化作用。这个雄奇绮丽的梦境正展现了康有为热爱祖国的精神境界。一个“数”字,深情如揭。三、四两句,用自问自答的句式,向清朝统治者发出了讽劝。这里用伍子胥乘潮来看吴国灭亡的典故,意味深长。诗人在警告说,朝廷不肯听从忠告,祖国行将被帝国主义侵略者灭亡,到那时,这一美好的江山有谁来观看呢?只有那在怒涛声中乘着浙江潮而来的伍子胥了!也就是说只有用自己悲愤灵魂来凭吊大好河山了。“涛声怒断浙江潮”,这愤怒的涛声,也象征着人民群众反抗侵略者推翻清朝腐朽统治的呼声。尽管康有为当时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然而紧接而来的义和团等运动便是有力的证明。
全诗波澜壮阔,怒涛震天,富于浪漫主义色彩;诗人结合叙事来抒发情感,来作讽刺,写得至深、至透、至痛。用典贴切自然,诗风慷慨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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