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
我所游兮,鸿蒙太空。
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①。
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②。
【注解】
①吾谁与从:我跟着谁呢?
②大荒:即小说开头说的大荒山。
【背景】
一日,行到毘陵驿地方,那天乍寒,下雪,泊在一个清静去处。贾政打发众人上岸投帖辞谢朋友,总说即刻开船,都不敢劳动。船上只留一个小厮伺候,自己在船中写家书,先要打发人起早到家。写到宝玉的事,便停笔。抬头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里面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贾政尚未认清,急忙出船,欲待扶住问他是谁。那人已拜了四拜,站起来打了个问讯。贾政才要还揖,迎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宝玉。贾政吃一大惊,忙问道:“可是宝玉么?”那人只不言语,似喜似悲。贾政又问道:“你若是宝玉,如何这样打扮,跑到这里来?”宝玉未及回言,只见船头上来了两人,一僧一道,夹住宝玉道:“俗缘已毕,还不快走。”说着,三个人飘然登岸而去。贾政不顾地滑,疾忙来赶,见那三人在前,哪里赶得上?只听得他们三人口中不知是哪个作这首歌。
【赏析】
《离尘歌》以模拟楚辞的形式,描绘了贾宝玉离家出走的去向,表明了他要从俗世中解脱“归彼大荒”的情怀。
贾宝玉在当时虽然强烈地不满现实,但由于时代的和阶级的局限而使他找不到新的光明理想,也设计不出新的人生图画,于是乎,他在残酷的社会现实面前,经受了一次次无情打击之后,就不免陷入消极颓废之中,以致常常声称“要去做和尚”或希望化作“飞灰轻烟”以求解脱。宝玉也正是在这种对现实生活已经绝望却又前进无路、求死不能的境况之下,其反现状的思想就在幻想中得以升华而憧憬一个美丽纯净之处——向往太虚幻境,青埂峰下,灵河岸畔,云山雾海,瑶草琪花……远隔俗世而别有一番洞天。最终干脆随僧道离尘而去,就连妻子宝钗已怀有身孕也置于不顾。这虽然是一种对自己家庭和本阶级决裂的表现,然而毕竟是一种无奈,一种凄凉,一种逃避,实属一种“梦醒后无路可走”的人生悲剧。
在鲁迅先生看来,续作中宝玉出家“未必与作者本意大相悬殊。惟披了大红猩猩毡斗篷来拜他的父亲,却令人觉得诧异”(《〈绛洞花主〉小引》);又说,“和尚多矣,但披这样阔斗篷的能有几个,已经是入圣超凡无疑了”(《论睁了眼看》),在肯定了续作对宝玉出家结局的安排的同时,也指出了续作者在描写上的根本性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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