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上东门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央广路。
下有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从这首诗的开头两句和结尾两句,不难看出作者的身份。他可以出有车,可以饮美酒,可以被纨素,生活条件极为优越,当属上流社会的成员。注意了这一点,有助于我们去了解全诗的内容。
“上东门”是东汉都城洛阳东面三门中北边一座城门的名称,出了上东门往北望,便可见有名的北邙山,这里是王侯卿相的墓地, “郭北墓”即指此。作者既与墓中埋葬者的身份相类,在“遥望”时未免有动于衷,起始两句便是兴感的缘由。墓地上白杨萧萧,松柏夹路,这景象已够凄凉瘆人的了。但想象往往比现实更可怕,联想到墓下埋葬多年的“陈死人”,他们在没有尽头的幽暗里长眠于地下,永远不会再醒来,这情景岂不越发令人恐怖?以上对墓地与死人的描写很动人,墓上的“萧萧”,墓下的“杳杳”,虚实相生,鬼气袭人;又用“陈死”与“潜寐”、 “长暮”与“千载”等表意重复的词语渲染气氛,境界阴森,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前八句写死者,以下十句写生者, “浩浩阴阳移”是转折。阴死阳生,人类在死死生生之中延续, “移”字形象地绘出这一过程。但就个人来说,生命则如早晨的露水,倏忽即逝;人生如寄,没有长生之理,即使圣贤也难逃死亡的门限。这段感慨命意并不新,由于前面写了死的悲哀,却不失为深沉。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两句,是对意求长生的批判。秦汉时代道家兴起,倡言人可成仙而不老,故有秦始皇、汉武帝等不惜工本四处搜求不死之药的举动,结果自然都失败了。诗人这里的批判态度较之魏晋以降的食丹佞道者要高明得多。鉴此应该怎么办呢?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诗人最后竟也开了一付很不高明的“药方”。
尽管诗中意识颓废,作为诗人的真情实感却是充沛勃发的,这就给此诗带来一种气势。从出游,到坟墓,到死者的恐怖,到人生的短暂,再到长生不可得,再到且乐眼前,一路写来,不可遏抑。虽有诸多转折迭宕,却又一气呵成,直贯首尾。因此可以认为,这是一首以气势取胜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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