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言有四难:审人、审己、审事、审时。一有未审,事必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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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处世者,要得人自然之情。得人自然之情,则何所不得?失人自然之情,则何所不失?不惟帝王为然,虽二人同行,亦离此道不得。

• 圣人之闻善言也,欣欣然惟恐尼之,故和之以同言,以开其乐告之诚。圣人之闻过言也,引引然惟恐拂之,故内之以温色,以诱其忠告之实。何也?进德改过为其有益于我也。此之谓至知。

• 学问要诀只有八个字:涵养德性,变化气质。守住这个,再莫向迷津问渡。

• 不远之复,不若未行之审也。

• 透悟天地万物之情,然后可与言性。

• 心术、学术、政术,此三者不可不辨也。心术要辨个诚伪,学术要辨个邪正,政术要辨个王伯,总是心术诚了,别个再不差。

• 学者只是气盛,便不长进。含六合如一粒,觅之不见；吐一粒于六合,出之不穷,可谓大人矣。而自处如庸人,初不自表异；退让如空夫,初不自满足,抵掌攘臂而视世无人,谓之以善服人则可。

• 一滴多于一斝,一分长似一寻,谁谓细微可忽?死生只系滴分。

• 善养身者,饥渴寒暑劳役外感屡变,而气体若一,未尝变也。善养德者,死生荣辱夷险外感屡变,而意念若一,未尝变也。夫藏令之身至发扬时而解㑊,长令之身至收敛时而郁阏,不得谓之定气。宿称镇静,至仓卒而色变；宿称淡泊,至纷华而心动,不得谓之定力。斯二者皆无养之过也。

• 任教万分矜持,千分点检,里面无自然根本,仓卒之际、忽突之顷,本态自然露出。是以君子慎独。独中只有这个,发出来只是这个,何劳回护?何用支吾?

• 天下之势,顿可为也,渐不可为也。顿之来也骤,渐之来也远。顿之著力在终,渐之著力在始。

• 三千三百,圣人非靡文是尚而劳苦是甘也。人心无所存属则恶念潜伏,人身有所便安则恶行滋长。礼之繁文使人心有所用而不得他适也,使人观文得情而习于善也,使人劳其筋骨手足而不偷慢以养其淫也,使彼此相亲相敬而不伤好以起争也,是范身联世制欲已乱之大防也。故旷达者乐于简便,一决而溃之则大乱起。后世之所谓礼者则异是矣,先王情文废无一在,而乃习容止,多揖拜,姱颜色,柔声气,工颂谀,艳交游。密附耳蹑足之语,极笾豆筐篚之

• 上吐下泻之疾,虽日进饮食,无补于憔悴；入耳出口之学,虽日事讲究,无益于身心。

• 道莫要于损己,学莫急于矫偏。

• 战国是个残酷底气运、巧伪底世道。君非富强之术不讲,臣非功利之策不行。六合正气独钟在孟子身上,故在当时疾世太严,忧民甚切。

• 疾言遽色、厉声怒气,原无用处。万事万物只以心平气和处之,自有妙应。余褊,每坐此失,书以自警。

• 天地人物原来只是一个身体、一副心肠。同了,便是一家；异了,便是万类。而今看着风云雷雨都是我胸中发出,虎豹蛇蝎都是我身上分来,那个是天地?那个是万物?

• 吃这一箸饭是何人种获底?穿这一匹帛是何人织染底?大厦高堂如何该我住居?安车驷马如何该我乘坐?获饱暖之休,思作者之劳；享尊荣之乐,思供者之苦。此士大夫日夜不可忘情者也。不然,其负斯世斯民多矣。

• 发示州县:悯其饥,念其寒,谁不可怜子女,肯推毫发与苍生,不枉为民父母；受若直,怠若事,谁能放过仆童,况糜膏脂无治状,也应念及儿孙。

• 到至诚地位,诚固诚,伪亦诚。未到至诚地位,伪固伪,诚亦伪。

• 两悔无不释之怨,两求无不合之交,两怒无不成之祸。

• 令人可畏,未有不恶之者,恶生毁。令人可亲,未有不爱之者,爱生誉。

• 惟平脉无病,七表、八里、九道,皆病名也。惟中道无名,五常、百行、万善,皆偏名也。

• 民情既溢,裁之为难。裁溢如割骈拇赘疣,人甚不堪。故裁之也欲令民堪,有渐而已矣。安静而不震激,此裁溢之道也。故圣王在上,慎所以溢之者,不生民情,礼义以驯之,法制以防之,不使潜滋暴决,此慎溢之道也。二者帝王调剂民情之大机也,天下治乱恒必由之。

• 万仞崚嶒而呼人以登,登者必少。故圣人之道平,贤者之道峻。穴隙迫窄而招人以入,入者必少。故圣人之道博,贤者之道狭。

• 清无事澄,浊降则自清；礼无事复,己克则自复。去了病便是好人,去了云便是晴天。

• 有圣人于此,与十人论争,圣人之论是矣。十人亦各是己论以相持,莫不能下。旁观者至,有是圣人者,有是十人者,莫之能定。必有一圣人至,方是圣人之论,而十人者、旁观者又未必以后至者为圣人,又未必是圣人之是圣人也。然则是非将安取决哉?“旻天”诗人怨王惑于邪谋,不能断以从善。噫!彼王也未必不以邪谋为正谋、为先民之经、为大犹之程,当时在朝之臣又安知不谓大夫为邪谋、为迩言也?是故执两端而用中,必圣人在天子之位,独

• 以恒常度气数,以知识定窈冥,皆造化之所笑者也。造化亦定不得,造化尚听命于自然,而况为造化所造化者乎?堪舆星卜诸书,皆屡中者也。

• 为政之道,以不扰为安,以不取为与,以不害为利,以行所无事为兴废起弊。

• 把意念沉潜得下,何理不可得?把志气奋发得起,何事不可做?今之学者将个浮躁心观理,将个委靡心临事,只模糊过了一生。

• 事事只在道理上商量,便是真体认。

• 吾党望人甚厚,自治甚疏,只在口吻上做工夫,如何要得长进?

• 屋漏尚有十目十手,为人上者,大庭广众之中,万手千目之地,譬之悬日月以示人,分毫掩护不得,如之何弗慎?

• 无盐而脂粉,犹可言也；西施而脂粉,不仁甚矣。

• 无心者公,无我者明,当局之君子不如旁观之众人者,有心、有我之故也。

• 圣人垂世则为持衡之言,救世则有偏重之言。持衡之言,达之天下万世者也,可以示极。偏重之言,因事因人者也,可以矫枉。而不善读书者,每以偏重之言垂训,乱道也夫!诬圣也夫!

• 圣王不必天而必我,我之天定而天之天随之。

• 且莫论身体力行,只听随在聚谈间,曾几个说天下国家身心性命正经道理?终日哓哓剌剌,满口都是闲谈乱谈。吾辈试一猛省,士君子在天地间,可否如此度日?

• 正直之人,能任天下之事,其才其守,小事自可见。若说小事且放过,大事到手才见担当,这便是饰说,到大事定然也放过了。松柏生小便直,未有始曲而终直者也。若用权变时,另有较量,又是一副当说话。

• 儿辈问立身之道。曰:本分之内不欠纤微,本分之外不加毫末。今也舍本分弗图,而加于本分之外者不啻千万矣,内外之分何处别白,况敢问纤微毫末间耶?

• 自非生知之圣,未有言而不思者。貌深沉而言安定,若蹇若疑,欲发欲留,虽有失焉者,寡矣。神奋扬而语急速,若涌若悬,半跲半晦,虽有得焉者,寡矣。夫一言之发,四面皆渊阱也。喜言之则以为骄,戚言之则以为懦,谦言之则以为谄,直言之则以为陵,微言之则以为险,明言之则以为浮。无心犯讳则谓有心之讥,无为发端则疑有为之说。简而当事,曲而当情,精而当理,确而当时,一言而济事,一言而服人,一言而明道,是谓修辞之善者。其要

• 以佳儿易一跛子,子之父母不从,非不辨美恶也,各有所爱也。

• 圣人之私,公；众人之公,私。

• 曲如炼铁钩,直似脱弓弦,不觅封侯贵,何为死道边。

• 要知用刑本意原为弼教,苟宽能弼教,更是圣德感人,更见妙手作用。若只恃雷霆之威,霜雪之法,民知畏而不知愧,待无可畏时,依旧为恶,何能成化?故畏之不如愧之,忿之不如训之,远之不如感之。

• 气忌盛,心忌满,才忌露。

• 毋以人誉而遂谓无过,世道尚浑厚,人人有心史也。人之心史真,惟我有心史而后无畏人之心史矣。

• 能用天下而不能用其身,君子惜之。善用其身者,善用天下者也。

• 白花菜,掐不尽,一股挜十头,一夜生三寸。

• 宋儒有功于孟子,只是补出个气质之性来,省多少口吻。

• 握其机使自息,开其窃使自噭,发其萌使自峥,提其纲使自张,此老氏之术乎?曰:非也。二帝三王御世之大法不过是也。解其所不得不动,投其所不能不好,示其所不得不避,天下固有拼死而惟吾意指者,操之有要而敁掇其心故也。化工无他术,亦只是如此。

• 有人情之识,有物理之识,有事体之识,有事势之识,有事变之识,有精细之识,有阔大之识。此皆不可兼也,而事变之识为难,阔大之识为贵。

• 恩威当使有余,不可穷也。天子之恩威止于爵三公、夷九族,恩威尽而人思以胜之矣。故明君养恩不尽,常使人有余荣；养威不尽,常使人有余惧。此久安长治之道也。

• 闲暇时留心不成,仓卒时措手不得。胡乱支吾,任其成败,或悔或不悔,事过后依然如昨。世之人如此者,百人而百也。“凡事豫则立”,此五字极当理会。

• 屋漏之地,可服鬼神；室家之中,不厌妻子,然后谓之真学真养。勉强于大庭广众之中,幸一时一事不露本象,遂称之曰贤人君子,恐未必然。

• 天之气运有常,人依之以作事而百务成,因之以长养而百病少。上之政体有常,则下之志趋定而渐可责成,人之耳目一而因以寡过。

• 官贵精不贵多,权贵一不贵分。大都之内,法令不行,则官多权分之故也,故万事俱弛。

• 有志之士要百行兼修,万善俱足。若只做一种人,硁硁自守,沾沾自多,这便不长进。

• 日之于万形也,鉴之于万象也,风之于万籁也,尺度权衡之于轻重长短也,圣人之于万事万物也,因其本然,付以自然,分毫我无所与焉,然后感者常平,应者常逸。喜亦天,怒亦天,而吾心之天如故也。万感劻勷,众动轇轕,而吾心之天如故也。

• 上士会意,故体人也以意,观人也亦以意。意之感人也深于骨肉,意之杀人也毒于斧钺。鸥鸟知渔父之机,会意也,可以人而不如鸥乎?至于征色发声而不观察,则又在“色斯举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