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小公主
爱丽诺·法杰恩
公主失踪了
有一天夜里,一位公主从窗户往外望去,她看见了美丽明亮的月亮,于是就想要它。她伸出小手去够月亮,但怎么也够不着,她急得都要哭了出来,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顺楼梯爬到阁楼,踩着一只椅子,推开天窗,到了皇宫的屋顶上。可是她还是够不着月亮。
她爬上最高的一个烟囱、俯在烟囱顶上,可是她还是够不着。于是她就哭起来了。
一只蝙蝠正在飞,他停下来问:“可爱的小公主,你为什么哭呀?”
“我想要月亮,可是我够不着。”
“我也够不着啊。”蝙蝠说,“就算我能够着,我也没那么大的劲,把它从天上拽下来呀。不过,我要把你的愿望告诉给‘黑夜’。她也许能够把月亮给你弄到手的。”
蝙蝠飞走了,他去告诉“黑夜”了。国王的女儿呢,还站在烟囱顶上,望着月亮,哭着要它。
到了早晨,天亮了,月亮不见了,楼顶下面燕窝里的一只燕子醒了,她也问:“可爱的小公主,你为什么哭呀?”
“我想要月亮。”
“比起月亮来说,我更喜欢太阳”,燕子说,“真抱歉。不过我要告诉‘白天’,也许他能帮你实现愿望的。”接着燕子就飞走告诉“白天”去了。
这时候皇宫里却乱了套了,因为保姆去国王女儿的房间里,发现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她急忙跑到国王的卧室,砰砰地敲门,大声喊:“快醒醒!快醒醒!有人把小公主偷走啦!”
国王一听,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歪戴着睡帽,从钥匙孔朝外喊:“是谁干的,我绝不饶恕他!”
“擦银器的那个男仆。”保姆说,“上星期刚刚丢了一个盘子,就是他,偷了一个盘子还要偷一个公主。如果你问我说是谁偷的公主?我说就是他。”
“我就是要问你”,国王说,“这么说,把那个男仆人关进监狱算了!”
保姆花好大劲跑到兵营,告诉上校司令官说:那个擦银器的男仆人,偷了国王的女儿,要逮起来。于是上校司令官就带上军刀、马刺、肩章和奖章……还给士兵们每人放一个星期的假,叫他们离营回家去向妈妈告别。
“我们将在4月1日进行逮捕。”上校司令官说完这话,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制定行动的计划。
保姆回到皇宫,跟国王汇报说吩咐的事情都照办了。国王搓着双手,感到满意。
“就这么办吧!”国王说,“可要小心,别让他在被捕以前得到什么消息。现在,咱们该去找找公主的下落了。”
他派人去把侦探长叫来,把这事交代给他。侦探长立刻显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说:“这要先发现一些线索,取些指纹样子。”
“谁的指纹?”国王问。
“所有人的呀!”侦探长说。
“也包括我吗?”国王又问。
“陛下是王国里第一位正人君子”,侦探长说,“我们自然要从陛下开始,先取陛下的指纹了。”
国王显得很高兴,就伸出了大拇指。可是,侦探长在取指纹之前,先把他手下的侦探全都找来,要他们在城里到处去查找线索,他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化装一下啊。”
副侦探长挠挠下巴说;“对不起,头儿,可是我得跟您说,上一次大扫除,我发现装服都被虫子咬了,我就把它们卖给收破烂的了。”
“那就马上到服装店去再定制”,侦探长说,“叫他们尽快一点。”
“我们能自己挑选服装吗?”副侦探长问。
“可以,随便挑好了,只要不重样就行。”侦探长说。于是侦探们(足有上千人)就都回家去,琢磨他们化装成什么样,才不会重样。这是很费心思的,因为总是有人会想到一块去的。
在这同时,侦探长准备了一个黑颜色的盘子,国王刚刚把大拇指印留在上面,厨娘就进来了。这引起了国王的怀疑。
“什么事?”国王问。
“我要干活儿啊!可是灶火点不着”,厨娘说,“如果灶火再点不着,我就不干了。”
“为什么点不着?”国王问。
“烟囱里滴水”,厨娘说,“它直往下滴,滴呀滴的,我就用抹布擦,擦呀擦呀,可是一点也没用,反倒越流越快了。灶里没火,谁也做不成饭,所以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走?”国王问。
“现在就走。”厨娘说。
“你得先把指纹留下来。”国王说。
“这有什么要紧?”厨娘问。
“没什么”,国王说,“就是好玩。”
厨娘留下了大拇指印,就去收拾她的行李。一听到国王的厨娘引起了嫌疑,立刻全国所有做饭的厨师都被引起了注意,因为国王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在公爵家、伯爵家、男爵家、市长家还有约翰先生、杰克太太等家里,流传开来,变成时髦的事。
“黑夜”妈妈
蝙蝠飞啊,飞啊,它想要找“黑夜”,告诉她:小公主哭着要月亮,希望她能够帮助小公主。可是,尽管到处有“黑夜”的影子,它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最后,蝙蝠发现“黑夜”正在一座森林里巡视,看是不是一切都平安无事。
如果一朵花不睡觉,睁大眼睛望着她,她就去抚摸一下它的眼睛,花儿的眼睛就闭上了;如果一株树在睡梦中还乱动,她就小声地“嘘”它,一直到它安静下来;如果一只鹤在巢里卿卿叫,她就摩挲它的羽毛,直到它又进入梦乡。可是,对树洞里打瞌睡的猫头鹰,还有趴在树叶下面的飞蛾,她却要把它们唤醒,让它们去飞翔。当蝙蝠在“黑夜”的手掌上停下来的时候,她说:“哎,孩子,你来干什么?”
“我来告诉您,小公主想要月亮。”
“黑夜”说:“那是她的事,我可没办法给她弄到月亮。你去跟她这样说吧。”
“可是,她哭着要它呀!”
“算了吧!”“黑夜”说:“如果小孩子们在黑夜里要什么,就给什么,那当妈妈的就没法休息了。你倒是给我讲出个理由来,为什么她哭着要什么,我就非得给她什么不可呢?”
蝙蝠终于想出一个理由来,他说:“因为她有灰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还有白色的脸颊。”“那算什么道理呢?傻东西!”“黑夜”说,“行了,你别说了,快走开!我忙着呢!”
她把它从手掌里放走,继续在森林里穿行。蝙蝠把自己倒挂在一个树枝上,在那儿直生气。
在一个村洞外面,一只猫头鹰伸出头来问:“蝙蝠,你刚才说灰色的眼睛了吗?”
“对”,说,“灰得像早晚的天色一样。”
在一个地缝里,一只老鼠伸出鼻子来问:“你刚才说黑色的头发了吗?”
“对”,说,“黑得像阴影一样。”
一只飞蛾围着一个树叶转,问:“你刚才说白色的面颊了吗?”
“对”,说,“白得像星光一样。”
于是猫头鹰发表意见说:“那她就是咱们的人了,咱们要跟她站在一起,她要月亮,就应该得到月亮,‘黑夜’错了!”
“‘黑夜’错了!”老鼠重复一遍。
飞蛾也照着说:“‘黑夜’错了!”
微风把这句话传送到世界各地。包括高山还有低谷,他们都在低语:“‘黑夜’错了!‘黑夜’错了!‘黑夜’错了!”于是,猫头鹰和狐狸,夜鹜和夜鹰,家鼠和田鼠,以及飞蛾,还有那些在屋顶上悄悄爬行的猫……所有属于“黑暗”的孩子们都跑到外面来谛听。当微风把那句话讲过三遍以后,它们也都开始说起来。
狐狸吠叫:“‘黑夜’错了!”
夜鹰喋喋不休地喊:“‘黑夜’错了!”
一只家鼠对飞蛾说:“你听到那个消息了吗?‘黑夜’错了!”
“听说了,她是错了。”飞蛾说,“我也是一直这么说的。”
夜鹜用她那颤音说这几个字,声音那么高,传得那么远,一直传到了星星的耳朵里,他们也都立刻喊了起来:“‘黑夜’错了!”
“你们说些个什么呢?”月亮在天中问。
“我们说,我们还要说”,夜明星说,“‘黑夜’错了!我们要永远这么说,说个没完没了。”
“你们是对的”,月亮说,“过去我不想提这事,可是谁也没有我那么了解‘黑夜’,这没什么可怀疑的,就是错了,彻底的错了。”
所有的人都这么说,说得够充分的了,可是,谁也没有停下来问一问,为什么“黑夜”错了。离天亮还早着呢,“黑暗”的孩子们把自己弄得火冒三丈,他们激烈地反对他们的妈妈,还决定要造她的反。
“不过,最重要的是要一致行动”,月亮说,“光是一只飞蛾在这里喊喊,一只猫在那儿叫,都没用。我们要行动,就得一起行动。在一个规定的时间里,我们统统都停下来,不再支持‘黑夜’,这才行!”
“对,我们必须行动,我们必须罢工,我们必须拒绝再支持‘黑夜’。”蝙蝠、猫、飞蛾、猫头鹰、星星以及夜鹰等等,一起呐喊,就像一个声音一样。
“嘘”,月亮说,“别让她听见了。我们现在先不说了,大家就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到了4月1日,我们计划准备好了的时候,就向‘黑夜’显示一次,让她明白她错了!她错了!她彻底地错了!”
向“白天”求助
“黑暗”的孩子们作出伟大决定之后几个小时,燕子还在路上,她是去告诉“白天”,国王女儿哭着要月亮这件事的。她看见“白天”刚从海里迈步出来,正在沙滩上擦拭他的金足呢。
“嗨,小燕子,飞过来跟云雀一起玩吧!”他说,“今天你怎么出来得这么早啊!”
“因为”,燕子说,“小公主哭着要月亮呢!”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小燕子!这事跟我没关系!”“白天”说,“再说,我也见不着啊,孩子,你们谁来管管吧。”
“我管不着,我管不着!”燕子气得吱吱叫,她想不通为什么太阳说他管不着,“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事我管不着!’要知道,国王的女儿有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粉红的脸颊啊。”
“这么说,她已经是十全十美的了,用不着月亮了”,“白天”说,“怎么!你想为了哄着国王的女儿不哭,让我跟我的妹妹‘黑夜’吵架吗?去你的吧!唧唧喳喳的傻鸟,我还要干我的事去呢!”
说着,他一大步从海岸跨上了大地,当他升起的时候,把青草也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在山岩中的一流清泉中,一条鱼钻出水面拱拱鼻头说:“她有蓝色的眼睛吗?”
“是的,蓝得像天空一样!”燕子说。
一株雏菊靠在一个山崖上问:“她有金黄色的头发吗?”
“是的,像太阳光一样!”燕子说。
一只海鸥在空中伸着翅膀静静地滑翔,问:“她有粉红的脸颊吗?”
“是的,就像朝霞一样。”燕子说。
海鸥向下滑翔,尖声叫着:“这么说,她是咱们的人了,她要月亮,就应得到月亮。假如‘白天’不肯帮她得到月亮,那咱们就打倒‘白天’!”
“打倒‘白天’!”雏菊喊。
“打倒‘白天’!”鱼气呼呼地叫。
细微的声波在沙洲上来来回回地传送,让人们都听到那句话,同时,在海上也回荡着那扑扑的声音:“打倒‘白天’!打倒‘白天’!打倒‘白天!”’
巨大的声波传送这句话,就像唱一首合唱歌曲的“副歌”一样,“打倒‘白天’!”那声音忽而升腾,忽而落下,发出雷鸣一样的轰响。立刻,整个大海也都发出那种声音,潮汐还把这声音送到各地的海岸。潮水每冲击岸边一次,“打倒‘白天’”的声音就呼啸一遍,所有大陆上的生灵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并且用各自的方式作出响应:美国的小鸟用小声来鸣唱;非洲的大象吹起了喇叭;亚洲的眼镜蛇“嘶嘶”地叫;澳大利亚翠鸟尖声地叫;所有的欧洲金黄鹂对着太阳用颤音啼鸣。
“你们唱的是什么呀?”,太阳问黄鹂,他特别宠爱的就是黄鹂。
“打倒‘白天’!打倒‘白天’!我们唱的就是打倒‘白天’!”
“太对了!”太阳说:“打倒‘白天’,早该打倒了!我为我们以前没有想到这样做而感到遗憾!”
太阳一说完这句话,所有“光明”的孩子们也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他们早没想过这事呢?他们也在捉摸能做些什么。
“这事我来办吧”,太阳说,“每个人都要尽自己的力量,不过大家都得齐心合力。为了把事办好,我要弄个计划,一旦弄好了,大家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大家要说到做到,为4月1日做好准备,在这以前”,最要紧的就是要记住我们一致同意的那一句话:“打倒‘白天’!”
“打倒‘白天’!”万物一齐呐喊,鸟、兽、鱼、草、花、树、石头、森林、水……一齐喊:“打倒‘白天’!”
大家都下定了决心,可是,没有人想一想,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打倒‘白天’!”
侦探们寻找小公主
侦探们拿着他们的化装服,等一切收拾完毕后,他们就立刻分散到全城各处,去寻找小公主的下落。有些去宽阔的大街,有些去弯曲的小巷;有些在公园里搜寻,有些在贫民窟查找。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要找寻可疑人物,一旦发现,就立刻带上他直奔皇宫去禀告国王。比如,侦探甲化装成公园看守人,在头一个小时内,就发现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流浪汉,睡在一棵树底下的草地上,呼噜呼噜直打鼾。
侦探甲心里想:“这个人有可疑之处,从他脸上就能看出来!”为了证实他的想法,他就停下来,俯下身子,对准那个打鼾的人的耳朵大喊:“国王的女儿在哪儿?”
那个流浪汉眯缝着一只眼睛,咕咕噜噜地说:“先往右,再往左。”接着又打起鼾来。侦探甲就先往右,再往左,结果走到一家名叫“猪头”的酒店。有19个水手正在这里喝酒,瘦瘦的酒店老板和他胖胖的妻子侍候着,侦探甲跌跌撞撞,像个瞎子一样,来到柜台前,要了一品脱黑啤酒。他把酒喝下去以后,就撕掉伪装,一手抓住酒店老板,另一手抓住酒店老板的妻子,他大喝:“国王的女儿在哪里?”“我们怎么知道!”酒店老板说,“我又不是她,她喜欢在哪里就是哪里,反正不在这里。”
“哈!你竟敢违抗,你要违抗吗?”侦探甲大声叫喊。
“松开手!伙计”,酒店老板的妻子说着,把她的手腕抽了回来。“哈!你竟敢挣开,你要挣开吗?”侦探甲又大声叫喊。于是他敞开外套,亮出身份,并且逮捕了他们。为了保险起见,他把19个水手也都抓起来了,命令他们跟着他去皇宫。
为了更加保险起见,他又在公园停下来,把那个流浪汉也抓了起来。然后他就带上所有这些人去见国王。
“这都是什么人?”国王问。
“都是些可疑的人物,陛下。”侦探甲说,“这一个人”,他指着那个流浪汉,“说陛下的女儿在这一个人的酒馆里”,他又指着酒店老板和他的妻子。“而这个人又说这个人搞错了”,他又指着那个流浪汉。“他们当中总有一个是在编瞎话!”
“行啦,行啦,你别说了。”国王说,“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他说话时盯着那19个水手。
“这些人都是那时在酒馆里待着的”,侦探甲说,“也许都参与了阴谋呢。我认为最好别让人漏网。”
“你干得好!”国王说,“你该升职了。把这些可疑分子都关进监狱吧,假如到4月1日他们都没办法证明自己无罪,那就得处死了。”
这件事过后,国王提升了侦探甲。他刚要了结这件事,化装成一个顾客的侦探乙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布商,43个女店员,一个保姆,还有一个在小孩车里的小娃娃。
“这都是什么人?”国王问。
“这都是些可疑的人,陛下”,侦探乙说,“我注意到半个小时以前,这个小孩车就停在这个布商的店铺外面,这个小娃娃用一种特别可疑的样子在哭,却就是不肯向我报告出了什么事。于是我走进店铺,看见这个保姆在柜台前正在买什么东西,手里拿着一码长的什么玩意儿。我问她‘这是什么?’她对我说‘少管闲事。’我说‘这就是我的差事。’说着,我抓住了那个玩意儿,这玩意儿可以作证。”于是侦探乙从他兜里掏出了一码长的蓝色松紧带。
“这是干什么用的?”国王问。
“啊,这也正是我盘问她的问题,陛下!可她说我不是正人君子,不肯告诉我。她不肯坦白,我当然就得逮她,为了安全起见,我把在店铺里的所有的人也都逮起来了。此外,还抓来了这个小娃娃。”
“你干得不错。”国王微笑着说,“除非他们能证明自己没事,要不,在4月1日统统杀头。”接着他就把那保姆、娃娃、布商和43个女店员都关进了监狱,然后就要提升侦探乙。这事刚进行了一半,侦探丙来了,他化装成了一个邮差。后面跟着402个私人房主。
“这是些什么人?”国王问。
“这都是些可疑分子,陛下”,侦探丙说,“他们都收到过写错收信人姓名地址的信件,为了逃避人家的怀疑,统统在信封上写了‘查无此人’,又放回了邮筒。因此,我在他们每家门上‘砰砰’敲两下,一开门,我就把他们逮起来,你知道,他们不说出这些信是谁写的,写给谁的,内容是什么,就不能放他们。”
“太好了!”国王大声说,“如果到4月1日还说不出,他们就得死!你也得提升。哪个国王像我这样有这么精干的侦探队啊!”
接着,侦探丁,他化装成一个检票员,进来了,他带着978个人,这些人都带着火车票,很明显,是要离开这个城市的。另一个侦探,他化装成一个公共图书管理员,带来了2315名小说读者,他们都是在公共图书馆要借阅侦探小说的。毫无疑问,他们统统都是些可疑人物。同样,他们也都要关进监狱,直到他们自己说清楚为止。要不然,国王说,4月1日他们也都得掉脑袋。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夜里。国王正要睡觉,皇宫里又一声大喊,接着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接着女管家手里拿着一把张开的小刀,冲进了国王的会客厅,后面紧跟着副管家。女管家急匆忙乱地打着手势,冲向王冠,可是还没等她够着,副管家就把她给绊倒了,然后封上了她的嘴,给她带上了手铐。
“上帝保佑!”国王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副管家站起来,她拿掉了帽子,连带着把她的头发也弄掉了,这样一来,露出来的竟是副侦探长的秃顶脑袋。他有点气喘,指着在地板上挣扎着说不出话来的女管家。
“这是一个嫌疑最大的人,陛下”,副侦探长说,“我化装成陛下的女副管家,到公主房间查找线索。我趁没人看见——一点声音也没有,偷偷地走进去,可是,我立刻看见有人已经在我的前面了。地毯上满是金属片——公主的抽屉、橱柜上所有的锁都被撬了!肯定一切都不正常了,我继续侦察。我躲在窗帘后面悄悄地察看,然后突然打开碗橱门。最后,我在床底下察看。在床下我看到一只大拖鞋,拖鞋里有一只脚;在旁边有另外一只脚穿着另外一只拖鞋。我把它们拽到亮处来,发现那些脚原来都长在陛下女管家的身上。她逃走了,我就追,至于追的结果,您都看见了。”
“是的,不过”,国王说,“她并不是我的管家呀!”
“不是的?”副侦探长喊了起来,“糟糕,真糟糕!她也许是个危险的罪犯,已经偷走了您女儿,又跑回来掠夺财物了。陛下,我可以保证,我们没搞错。”
国王高兴了。假管家已被判了死刑,在4月1日处死。副侦探长提升了。宫廷里的人们都去睡觉了。
不过,此外再也没有什么人了。因为眼下谁都知道,有一些侦探乔装打扮起来,分散在街上,人们随时都可能被捕。凌晨以前,全城有一半人都被禁闭了起来。另一半人,能跑的都跑了。
公主回来了
约翰尼·詹金森是御林军的少年鼓手,可是现在他要回去找他的妈妈了,他一边走一边敲着鼓。到了门口,他没有敲门,却敲一种特别的鼓点儿,把妈妈唤出来。妈妈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他,她非常高兴,她急忙跑向前去,搂着儿子的脖子,哭起来:“约翰尼,是你吗,你可把妈妈想坏了,你怎么也不进来啊!”尽管她把孩子搂在了怀里,可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妈妈,是我”,约翰尼说,“晚饭吃什么呀?”
“他爹,他爹,快来呀!”约翰·詹金森太太呼喊。接着约翰·詹金森先生从后花园里露出身子,手里还拿着铁锹。一看见儿子,他就扑通一声坐在第三个台阶上装烟斗,可不要见怪噢,爸爸总是用这个动作掩盖他内心的激动。
“约翰尼,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妈妈问,“你不是在20英里以外的城市里吗?”
“妈妈,我得到了一个星期的假期”,约翰尼说,“我们全都放假了。”
“怎么回事?约翰尼?”
“噢,您听我慢慢说”,约翰尼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事还没告诉我们,可是我们能猜着,总是有重大的事情吧。”
“你是说要打仗吗?”约翰·詹金森先生小声问。
“还会有别的什么事呢?爸爸。”约翰尼回答说。真的,还会有别的什么事呢?
“跟谁打仗啊?”约翰·詹金森太太问。
“嗯,妈妈,这可是非常机密的事!”约翰尼说,“可是谁能让人脑子里不想呢?我们当中有人想是跟北方国王打仗,有人想是跟南方国王打仗,而我的想法是——”他停下来不说了,因为他的想法还没确定呢。
“约翰尼,你的意思是?”约翰·詹金森太太急得了不得,“你不是说要同时跟两家打仗吧?”
“为什么不会?”约翰尼闭上一只眼问。打那以后,他就老闭着一只眼睛。
“真蠢!”约翰·詹金森太太叹气说,“咱们是绝不会同时打赢两家的,绝不会的。”
“相信我们吧,妈妈。”约翰尼夸嘴说,同时敲了个鼓点儿。
“我们只要吃好喝好,然后就什么都能干。晚饭吃什么呀?”
约翰·詹金森太太突然揭起围裙,蒙住脑袋,放声大哭:“没东西做晚饭,约翰尼。一点儿东西也没有。厨师都被怀疑了。”
“可我说的是咱们家”,约翰尼叫喊起来,他才开始显得焦虑不安,“咱家并没有厨师啊,是你在家里做饭啊,妈妈!”
“不错,好像是我在做饭”,他妈妈擦干了眼泪,显出要吵架的样子说,“我说的是,谁做饭谁就是厨师,我觉得我也会像别的厨师一样,受到怀疑呢。”
“为什么,妈妈?”
“因为眼下这种情况就是这样啊,你不知道,我的孩子,国王的厨娘前天被当成嫌疑人物,国内所有的厨师在几小时之内,也都不再做饭了。由于国王的厨娘不再做饭了,我们这些人再做饭就会被看成造反。事情就是这样。”
约翰尼挨着父亲坐在第三个台阶上。“这样一来,可把我的假期给糟蹋了”,他说,“或者说,是把所有小伙子们的假期全都给糟蹋了。你知道吗,小伙子放假就意味着要吃好东西。”
“不光是小伙子吧”,约翰·詹金森先生用吸烟斗喷烟雾遮掩他的感情,然后说,“别的人也一样。”
约翰尼问爸爸:“吃饭的时间你干什么去,爸爸?”
“我到酒馆去抽烟。”约翰·詹金森先生说。
“那我也跟着您去。”约翰尼说。于是,父子俩一起没精打采地上了路。
在酒馆里,他们发现村民们都聚集在这儿了。女人们停了火以后,男人们只能到这儿来了。对女人们不满的情绪越来越厉害了。男人们越来越饿,也越来越爱发火。而女人们也变得越来越别扭了。
一到吃饭的时间,男人们就喊:“早饭没吃的,午饭没吃的,晚茶也没吃的,怎么搞的!”
“国王也没东西吃!”女人们还嘴说,“国王要能搞到吃的,也就少不了你们的!”
于是,男人们在各地酒馆里,一起都气狠狠地议论女人们。
他们还采取了一个绝招儿:只要女人不做饭,他们就不干活。
“团结就胜利,分裂就失败。”约翰尼的父亲说,“咱们到4月1日这一天总罢工!”这句话从这个酒馆到那个酒馆,飞快地传遍了全国,所有的男人统统同意。
可是,在酒馆里并不单是谈论到女人。因为这时候士兵也放假回家了,所以人们也开始闹哄哄地谈起了战争什么的。就像少年鼓手约翰尼一样,每个士兵回家来都神情严肃,就好像只有他才知道一切似的,有些还说他们要跟北方国王打仗,另外一些人说要跟南方国王打仗。
“不是的”,另外一个说,“是东方国王。”
“错啦!”第四个说,“是西方国王!”
“再猜猜看!”第五个说,“刚才说的都不对,是黑色国王,我是听兰斯班长亲口说的。”
“这么说,那个兰斯班长可能是脑袋钻进水桶里了”,第六个嘲笑说,“因为士官长告诉我,绝对可靠,是白色国主!”
为了争辩是这个国王,还是那个国王,人们大声喊叫,连吵带骂,争论不休,世界上所有君主、国王的名字统统被提到了。而这些君主、国王的侦探特务们听到这些争论,赶紧带着情报回国报告。世界上所有的国王一听到报告,就都给各自的军队下命令。
到4月1日,军队集合,战船起航。
到了4月1日这一天。
国王嚼着咖啡说:“今天那些嫌疑分子该杀头了。”
上校司令官往面包上抹着黄油说:“那个擦银器的男仆人该抓起来了。”
各地的人们一齐说:“这天到了,我们该罢工了。”
世界各国所有的国王说:“这天到了,我们该打仗了。”
太阳召集“光明”的孩子们说:“时候到了,该把‘白天’打倒了。”
月亮召集“黑暗”的孩子们说:“时候到了,可以证实‘黑夜’是错了。”
于是,全世界发生了最可怕的事情。
首先,上校司令官派军队去抓那个男仆人,而军队都不肯去。于是上校司令官跑到军队那儿,抽出军刀对着他们,问:“为什么不去?”
少年鼓手约翰尼先说:“因为,上校司令官,当兵的是士兵,也是人,而眼下所有各地的人都不工作了。”
“是呀,是呀,是所有的人呀!”整个军队都在喊。
上校把马刺碰得卡卡响,问大家:“为什么?”
“因为,只要国王的厨娘不给国王做饭,女人们就不给我们做饭,谁也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呀!只要国王的厨娘回去做饭,我们能吃上丰盛的饭菜,我们就马上恢复工作。”
“对,对,就是这样,我们要丰盛的饭菜呀!”整个军队都在喊。
上校冲着大家,把胸前的奖章弄得叮当乱响,然后跑去告诉国王,必须不惜代价把厨娘叫回来。
厨娘被请回来了,她看了看厨房的炉子,说烟囱仍然滴水,而且火还点不着,不修理好,就不上工。
于是国王说:“把管道工请来!”而管道工捎回话来说:管道工倒是修管道的,可我同样也是人,而现在所有的人都不工作了。如果他妻子不给他做饭,他是不会给任何人修理管道的。
后来国王又把副侦探长找来了,因为侦探长已经无影无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副侦探长来了,国王命令他逮捕厨娘,因为她不肯做饭,还要逮捕管道工,因为他不肯修理管道。可是副侦探长摸摸下巴说:“对不起,我干不了。”
“为什么你干不了?”国王问。
“是这么回事,陛下,侦探倒是侦探,可我也是个人呀,除非我妻子再给我做饭,否则我就不能再干侦探了。”
“可是所有那些该在今天掉脑袋的人,该怎么办呀?”国王大声说。
“他们都得把脑袋留下”,副侦探长说,“因为刽子手说这事倒好办,可刽子手也是人呀,对不对?除非他的妻子再给他做饭。”
国王突然用手指塞进了他的耳朵,因为他听见了爆炸声。过了一会儿,他拔出手指问:“怎么回事?”
原来,空中传来了大炮声和军号声,保姆冲进来说,世界上所有的国王都朝这个城市进军了,海岸全被军舰包围了。
“啊?不得了了啊!救命啊!快召集军队!”国王大喊大叫。可是,上校司令官把他那戴着肩章的肩膀耸了耸,冲着国王说:“他们不干!”
“那我们可要垮啦”,国王哼哼叽叽地说,“谁也救不了我们啦!”
正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太阳熄灭了。
云雀不再往高飞而往下飞了。雏菊变黑了。狗像猫一样地“喵喵”叫。星星落了下来在地面上行走。一只老鼠把国王的王冠弄掉了。一只海鸥飞来落在国王的踏脚凳上。正中午却响起了午夜的钟声。黎明破晓改在了西方。风向都变了。海水倒卷起高大的浪潮。公鸡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打鸣。月亮把里子翻了出来,露出了黑色的背面。“白天”被打倒在地,“黑夜”也全都乱了套。
在一片混乱当中,国王女儿的门开了,她穿着睡衣走进屋里。
公主不要月亮了
国王看见自己的女儿就站在面前,于是他赶紧上前把小公主揽到怀里,哭着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可把爸爸吓坏了啊,你这孩子,你究竟去哪了啊?”
“我就在烟囱那儿,爸爸。”淘气的小公主说道。
“你为什么要待在烟囱那儿呢?我的宝贝儿。”国王不可思议地问道。
“因为我想要月亮。”小公主说。
保姆抓住国王女儿的肩膀,使劲地摇动她说:“看你把睡衣都弄潮湿了,你这个淘气的小姑娘!”
“我就在那上面哭”,国王女儿说,“我整天整夜地哭,一会儿也没停过。我哭呀哭,哭得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我脚下,同时,所有的东西也都倒在了烟囱下面。”
“真的吗?”厨娘惊叹地说,接着就向厨房跑去。一看,烟囱果然已经停止滴水了。于是她点起火来,又开始好好地做饭。
就在这同一时刻,老鼠和海鸥分别跑到“黑暗”和“光明”的孩子们那儿,一起叫喊:“国王的女儿是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还有棕色的皮肤!”
“黑暗”的孩子们都生气地冲着它直嚷嚷:“你不是对我们说她是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和白色的皮肤吗?”
“我大概是在黑暗当中把颜色搞混了。”蝙蝠低声嘟哝着。
“可你呢”,“光明”的孩子们冲着燕子大声喊,“你竟然对我们说什么她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还有粉红色的皮肤!”
燕子吃吃地笑着说:“那是朝霞弄花了我的眼睛。”
“光明”和“黑暗”的孩子们一齐说:“这件事把咱们搞得都很尴尬,我们都支持了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一类的生物。我们得马上让‘白天’恢复原状,还得告诉‘黑夜’她完全是对的,一点儿也没错。”
他们刚说完这话,只见天上的星星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海水退了下去,时间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变得像以前一样了。太阳最后也出来了,她照耀着世界各国国王乘着各自的战舰尽快地回国。他们说,他们根本没见到什么要打仗的样子,再说,一切都乱七八糟的,也没办法打仗,谁也没办法打。
好消息传到皇宫里去了。国王拍着手,跟上校司令官说:“他们都走了,我们也用不着为他们召集军队了,那就让人们去抓那个擦银器的男仆人去吧!”
“为什么这样做呢?国王。”
“因为他偷了公主呀。”
“但并不是他偷的我啊,是我自己的问题。”公主说。
“好吧,那就没偷吧”,国王说,“这么说,我们得把他放了。我想,我们也得把所有那些要杀头的人统统放了。”
“都放了,可就是不能放我在公主床下面发现的那个假管家。”副侦探长说,“因为她是一个可疑的人物。”
于是他就放走了那个流浪汉,那些水手们、保姆、小娃娃、布商,那些女店员们,管家,那些火车旅客们,那些小说读者们,还有所有被关进监狱的人们。只有那个假管家没放。他揪着她的头发去觐见国王,可是他刚刚揪住她,头发就脱落了,露出了侦探队长的秃脑袋。于是他们把他的手铐摘掉,把嘴里塞的东西掏掉。然后,他就急忙跟国王说:“我的化装是最妙的了吧!谁也没认出来我,就连我的副队长也没认出来。”
“你该提升了!”国王说,“可是你在公主的卧室里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找线索啦!可是,我刚刚用我的小刀把那些锁撬开,就听见有什么人来了——”
“那就是我呀!”副探长说。
“这么一来,我当然要钻到床底下去了。”
“我就是在那儿发现了你的!”副队长夸耀自己。
“啊!我在那儿也发现了别的东西!”侦探长说,“就是这个!”他从黑色的大衬衣下面,掏出来一个银盘子。
“原来在这儿!”保姆大声叫喊,“这就是我丢的那个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盘子,我是绝不会怀疑那个男仆人会偷公主的。所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完全怪你。”她说着,脸转向了公主,“你拿那玩意儿干什么,你这个淘气的小姑娘!”
“就因为它太美了,又圆又亮,就像月亮一样。”公主说,“我喜欢它,我真想要它。”
“你可以把它留着”,国王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行,我答应。是什么事呀?”公主问。
“你再也别哭着要月亮什么的了。”
“我刚才也想过了,我不愿意要它了!”小公主说,“月亮怪可怕的。我看见她的背面了,全是黑的。所以我才从楼上下来了。午饭吃什么呀?”
“今天午饭吃什么呀?”这是整个国家的人都在问的问题。这时,女人们又开始做饭了。男人们又恢复工作了。太阳还是东升西落。整个世界,把国王女儿哭着要月亮带来的一切后果,立刻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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