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的离歌。
希望你能耐下性子听完
这个故事里也许有你的影子吧,或者,最好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讲我最不愿意说的故事。
我是个被惯坏的小孩。初中三年,被同学宠着,课间讲笑话给我听,被朋友宠着,护着,不许我受一点点委屈,被班主任宠着,是她最爱的学生,被父母宠着,虽然没有呼风唤雨的那种但也绝对可以说是说一不二。于是我成了一个坏小孩,很坏很坏很坏的那种。
后来,在郑外。突然失宠。
坏小孩总是有怪脾气,而且怎么哄都不管用的。
凌晨三点钟,深夜的宿舍,厕所的窗户前。看得见学校的铁门,出不去。楼下宿管阿姨的灯已经关了,铁门外偶尔有汽车声。在走廊里转啊转,瞥一眼宿管阿姨打卡机上的时间,默默算了一下,还有四个多小时的折磨。我有个手表,小天才那种能打电话的。电话通了。“咋了,妞。”我不敢说话。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凌晨两三点的电话从不缺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过,如果有,那很抱歉。
“妈,我要安眠药。”
周三,家长开放日。
我看到我妈的黑眼圈和一脸的无奈,应该说是不知道怎么办的难过。
“你阿姨说你还太小,不能吃安眠药。”
“妈,那我咋办?”
“你想让我咋办,我没办法了”
又是一个个不眠夜。
走廊里静悄悄的,我从四楼走到一楼,只有一楼的电话机夜里还能用。有时候我坐在楼梯上,一坐就是好久。犹豫着要不要拨通这个号码,家里还有熟睡的弟弟妹妹,关了机,一个人发呆。宿舍的铁门很响,我胆怯的不敢打开,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张床。
“妈,我想回家。”“好。”
“妈,我不想住校。”“好。”
“妈,你来陪我吧”“好。”
“妈…………”
家的感觉已经变了,成了我逃避的舒适圈。
一张又一张的假条和我时不时翘掉的课是我高一最真实的写照。还好有同桌记得帮我放凳子……
瓶瓶罐罐的西药和一袋袋苦到死的中药让我吃到反胃。不知道你在晚自习下课后看到过没有在角落里灌药的怪人。
不想交朋友,不想上学,我要回家。
“不行”我妈第一次不答应我。
电话这边的我哭哭啼啼,电话那边的她又生气又着急。
“不上学了,不想活了”
“那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电话挂了。
我可真是混蛋。
“你想咋办就咋办吧,我拿你没办法”
各路亲戚朋友这种劝说,全没听进耳朵里。姑姑婶婶堂哥和博士舅舅……“没用,这是自己心里的砍,谁也帮不了你。”
“别让人家瞧不起你”我爸对我说。“人家都等着看你笑话。”
还是没用。
我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完蛋了。我想过自己退学打工的场景,想过我爸开车把我的东西从学校一车一车的拉走,甚至计划过八种凌晨逃跑计划不敢实践。班主任要把我烦透了,不知道我妈偷偷给他打过多少电话,后来我才看见她衣柜门边上贴着的班主任电话,不知道班主任是忍者多大的耐性没把我妈拉黑。
这一年自己把一辈子的病都生完了,左手打针到没地方扎,右手血管太细不停跑针,真的疼啊。后来整个护士站不敢给我扎针………这一年请假请到学校大门口的保安认识我爹妈,出门连假条都懒的瞅一眼“小姑娘又生病了……”
一个学期,人好像死了一次。身边的人好像也被我拉着逛了逛鬼门关。
给我妈打电话的那段日子,我爸又出去了,一声不吭。我不知道自己是多混蛋的折磨着马上要上手术台的人。她不告诉我,后来回家之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小病”她从来都是这样说。她也和我一样整宿整宿地对着天花板发呆。打了麻醉从手术台下来整个人虚弱到不行,家里还有两个小屁孩。
后来我爸回来了,把身上带的钱都挥霍完之后,从澳门赌场回来的……
天杀的高一上终于过完了。
“你得回学校住了”
“哦”
我没死,太好了。
离歌快要唱完了。
高一下,我给我妈打了一次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我是垃圾桶里捡的吧。
然后我再也不敢打电话,厕所不知道啥时候装上了打不开的窗纱,寝室里的磨牙打呼噜梦话三重奏很美妙,自己听着白羊。
我福大命大,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后来高中很美好,去他的狗屁成绩,随便吧。我开心就好。我有无比优秀的同桌,热热闹闹的寝室还有厉害炸了的中华民组……化学很好玩,生物靠自学,物理老师很负责,语文老师很好看,数学老师很搞笑,地理老师真的很帅……小祖宗要上二年级了,整天和我抢iPad和电视,家里的葡萄熟了还有刚从老家摘的绿核桃……
“爸,你咋不看世界杯”
“世界杯哪有你妈好看”
原来世界这么美好啊。
后来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有千千万万个我,我们都一样,都有自己的黑暗时光,我们把自己锁在角落里,用透明玻璃将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隔开,这是我们自己为自己搭建的庇护所,不想被人打扰,人啊,死不了就得活着,好好活着。你试着为自己开一扇窗,看看外面的世界,天很蓝,一切都好。
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听一听离歌,找找曾经或是未来的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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