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牡丹》咏牡丹诗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牡丹·牡丹》咏牡丹诗鉴赏

李商隐

压径复缘沟,当窗又映楼。

终销一国破,不啻万金求。

鸾凤戏三岛,神仙居十洲。

应怜萱草淡,却得号忘忧。

关于这首诗本意,人们说法不一。 清人曾说此诗影射令狐家(见《玉谿生诗集笺注》),而冯浩则认为“直是咏物,与令狐家无关,徐氏未细分也。”(《玉谿生诗集笺注》)。今人叶葱奇说“这是讥诮贵家子弟‘华而不实’的。起二句比喻这种人人数众多,触处皆是。次二句说他们身世的豪贵,五六二句说他们居处的华美。结二句借‘萱草’比寒士,用‘萱草’的有用来反映他们的一味豪华,一无实用”(《李商隐诗集疏注》)。但此说证据并不充分。唐人甚爱牡丹,朝野同风,以至于奢侈过度,成为一害,白居易在《牡丹芳》一诗中就大声疾呼:“去岁嘉禾生九穗,田中寂寞无人至。今年瑞麦两分岐,君心独喜无人知。无人知,可叹息! 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到李商隐生活的晚唐,朝野更重牡丹,危害亦甚。李肇《国史补》中记载说:“长安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就观为耻。人种以为利,一本有值数万者。”所以当时诗人司马札就写下《卖花者》一诗指斥其害:“少壮彼何人,种花荒苑外。不知田力苦,却笑耕耘辈。……那令卖花者,久为生人害。”李商隐此诗主旨也是针对这种不正常现象,着重讥诮这种不良风气。

诗一开头便极言当时牡丹之多:“压径复缘沟,当窗又映楼。”首句中之“径”指小道,“径”前的“压”字用得极巧。首先,它表明花已过多,小道上长满了,把道路遮盖住了。同时这又表现出诗人的感受:觉得牡丹实在多得过分,不仅不觉其美,倒令人有沉重压抑之感。“压径”还不算,它们还“缘沟”而生。随着水沟的伸展,牡丹也丛丛簇簇,连绵不绝。次句之“当窗”表明它们又在人家窗前生长,“映楼”又表明楼边也被它们占居了地盘。开头这两句用笔很精巧,把牡丹在道上沟边、窗前楼旁到处生长,触处皆有的情况具体地描绘出来了。诗人这样写并不显得过分,晚唐牡丹之繁多,早有记载,当时人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一书中就写道:“牡丹……元和初犹少,今与戎蔡角(比)多少矣!”接着又引柳浑之诗说:“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颗。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蔡较几多。”

三、四两句继写牡丹在当时的豪贵及危害,为了便于理解,语序应作这样的调整:“不啻万金求,终销一国破。”这样便理顺了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不啻”意即不止,“求”是买的意思。由于当时人过重牡丹,所以不惜重金购置。当时人王睿在《牡丹》一诗中就说:“牡丹妖艳乱人心,一国如狂不惜金。”因此“万金”一词便充分表明当时牡丹之贵。白居易不早就说过“一丛深浅色,十万中人赋”(《买花》)么?“终销”一句则写出此种风气的危害,也表明了诗人的殷忧:“销”即销耗,通“消”字,所以可解为“消耗”,“国破”一词是用典,又是一种拟人化手法,把牡丹比作“倾国倾城”的美人。汉李延年《佳人歌》中有句:“北方有佳人,绝色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此诗中“国破”即从“倾国”化来,所以朱鹤龄评此句时说是“比其艳于佳人之倾国”(《李义山诗集笺注》)。在诗人看来,象目前这样耽于牡丹之色,如痴如狂,那无异于历史上一些人过重女色而失国,是十分有害的。

五、六两句描写又深入了一步,着重刻画牡丹极受尊宠的情形:“鸾凤戏三岛,神仙居十洲。”前句所谓“鸾凤”指传说中的鸾鸟与凤凰。“三岛”即仙岛,也即三神山。《史记·封禅书》:(武帝)“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海中。”后一句“十洲”指“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见《十洲记》)。牡丹如鸾鸟凤凰戏于神山,如神仙居于仙界,它在当时的地位可想而知,人们简直是奉之若神的。诗人此处描写虽有夸张,但却揭示了当时牡丹华贵与受宠过甚的史实。舒元舆《牡丹赋并序》一文中就说牡丹在当时“自禁闼洎官置,外延士庶之家,弥漫如四渎之流。”为了遮阳,有人“覆以锦幄”(《剧谈录·李进贤》),它刚一开,则“笙歌已高会”(司马札《卖花者》),实在受宠至极。

末尾两句诗,诗人拿萱草来同牡丹进行比较:“应怜萱草淡,却得号忘忧。”“萱草”即今天的金针菜,古时人称其为“忘忧草”。《说文解字》中写道:“萱,忘忧草也。”唐韦应物有《对萱草》一诗,诗中写道:“何人树萱草,对此群斋幽。本是忘忧物,今夕重生忧。”此处诗人所说的“淡”是在颜色上与牡丹相比:萱草多是白黄两色,虽然也有紫红,但色都不浓艳,因此唐人李咸用说对于萱草“只能怜雅态”(《萱草》),那能比得牡丹那般妖艳呢?但李商隐此处侧重点在于实用。在他看来,那萱草虽然看起来颜色浅淡,不比牡丹,但它却有“忘忧”的作用,这比那华而不实的牡丹不是强多了吗?因此,从根本上说,牡丹还不如那平淡无奇的萱草,这在众多咏牡丹的文中实在是标新立异了!

这首诗可道之处是立意新颖。如最后两句以萱草之有用讥诮牡丹的华而不实就是一例。不过总的看,无论遣言还是措意都有点杂芜,所以冯浩在《玉谿生诗集笺注》一书中评此诗时说:“要非佳句。”今人叶葱奇先生也指出此诗“未免芜率”(《李商隐诗集疏注》),这都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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