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贺新郎菊》咏菊花诗鉴赏
黄升
莫恨黄花瘦。正千林、风霜摇落,暮秋时候。晚节相看元不恶,采采东篱独秀。试揽结、幽香盈手。几劫修来方得到,与渊明、千载为知旧。同冷淡,比兰友。柴桑心事君知否。把人间、功名富贵,付之尘垢。不肯折腰营口腹,一笑归欤五柳。怅此意、而今安有。若得风流如此老,也何妨、相对无杯酒。诗自可,了重久。
这是一首咏菊的词。“一从陶令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所以咏菊总也少不了大名鼎鼎的陶潜。但这首词能将菊花的品性结合陶的人格、志向来写,蕴含着词人自己的感慨和抱负,非一般凡庸之作可比。
词的开头是“莫恨黄花瘦。正千林、风霜摇落,暮秋时候”。突兀而来,隐隐有一股怨愤不平之气。“黄花”即菊花,菊花有红、黄、紫、白、墨、绿诸色,而以黄色为主,故称“黄花”。这里有几层意思:先是看到黄花的瘦损而感到怅恨不平,继之见到树叶也在这暮秋的风霜里纷纷飘落,心里又有几分释然和宽慰,同时也隐含着词人对“秋”的嘲讽:在这风刀霜剑的秋季,连千林也难逃劫运,何况这万花纷谢后的菊花呢? 只是“瘦”了点儿,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了。如果联系后面的描写来看,这自然的“风霜”不正是人世间的“风霜”的象征吗?但更令人欣慰的是菊花迎风斗霜的品格:“晚节相看元不恶,采采东篱独秀。试揽结、幽香盈手。”菊是春生夏茂秋季开花,所以说“晚节”。比如宋代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十七“韩魏公”条引韩琦诗“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黄花晚节香”,也是这个意思。“采采”,形容菊花的繁盛。菊花在百花凋残的秋季一花独放,盛开在东篱边,揽在手中便有幽香盈手,芬芳袭人。从开头至此,已有了几次转折:由花“瘦”而恨,继而因“千林摇落”而释怀,现在又因为菊的“晚节”和“幽香”而觉得无限欣喜了。所以词也由侧面的写菊转入了正面的描写:“几劫修来方得到,与渊明、千载为知旧。同冷淡,比兰友。”这菊花的“晚节”和“幽香”定然是经过几世几劫才修炼得成,陶渊明独具慧眼,成为菊的千载知己。菊花淡雅梳妆,不羡慕春花的繁华艳丽,又正是兰花的朋伴。这里的“兰”是指秋兰,从屈原《离骚》中“纫秋兰以为佩”起,它就成了高洁的象征。词人在经过一番比较、思索之后,赞美之情已不可抑止,于是出现了这几句对菊花的直接赞美。如果说“采采东篱独秀”借用陶渊明《杂诗》里“采菊东篱下”的诗意还是在暗点陶渊明的话,那么,在“与渊明、千载为知旧”中则是直点其人了。
上片的行文已为下片的抒情议论留下了余地,下片就是以陶来写菊,两相映衬,表露了词人的心曲。“柴桑心事君知否,把人间、功名富贵,付之尘垢。不肯折腰营口腹,一笑归欤五柳。”这几句全写陶渊明。柴桑,即陶渊明所居的浔阳柴桑县。陶氏不慕荣利,将功名富贵视若尘土污垢一般,在宅边植五柳树,饮酒自适。偶而为官,也不久便“眷然有归欤之情”,深愧平生之志。有一次为彭泽令,因为要束带谒见上司,于是解绶去职,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这几句写的就是这些事。词以“君知否”的问句领起,更突出了陶氏人格的不凡。这同秋菊那种不与春花争艳斗宠的品格是多么相似! 词人既是在明着赞陶,也是在暗中赞菊,同时也见出词人的心胸抱负。下面“怅此意,而今安有?”又是一问句将上文带过转入眼前。象陶潜这样不慕荣利的人今天哪里还有呢?这不禁令人惆怅。虽不敢说词人这是必有所指,但可以肯定这并非泛泛之笔,而是有感而发,是对那些营营苟苟之人的痛恨之情的不自觉流露。从“若得风流如此老”到“诗自可,了重久”为全词收束,还是在陶氏身上大作文章,并归结到菊上。据萧统撰写的《陶渊明传》记载,陶氏曾在九月九日重阳节这天“出宅边菊丛中坐,久之,满手把菊,忽植弘(指王弘——引者注)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归。”这里说如果学得陶渊明的风流,即使没有酒也没什么关系,对菊吟诗,自可渡此重阳佳节了。不但咏了菊花,赞了陶潜,也写了词人自己,收束得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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