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巴里·彼得·潘》全文|赏析|读后感
在英国伦敦中心的肯辛顿花园中,立着一尊可爱的青铜像——彼得·潘。他就是蜚声世界的童话剧《彼得·潘》的主角。该剧出自英国现代著名的浪漫主义作家詹姆斯·马·巴里(1860—1937)的笔下,自1904年在伦敦上演以来,便成为欧美儿童文学中的保留节目。每年圣诞节,英、法、美、德、奥诸国都在电视上播放这个节目,作为献给孩子们的礼物。1911年,作者又把童话剧改编成童话读物,因而使彼得·潘这一艺术形象成为西方世界家喻户晓的童话人物,并流传到世界各地。
彼得·潘是一个会飞的孩子,一个永远不长大的淘气包。他生活在奇异的海中永无岛上: 那里住着仙女、海盗、人鱼公主和飞鸟等孩子们喜爱的童话人物。由于海盗霍克的作祟,海岛无宁静之日,不幸的事件接踵而至,但聪明伶俐的彼得·潘总能用巧计救出伙伴们。后来,小伙伴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彼得·潘就去找他们的后代玩,如此代代相传,永无休止。
《彼得·潘》的故事来源于儿童的游戏生活。它是巴里根据儿童的愿望和幻想进行构思的,其突出特点是趣味浓郁、娱乐性强。故事所展示的童话世界十分符合儿童的兴趣。永无岛上的一切人物:仙女、海盗、人鱼公主都是儿童渴望了解的奇异人物;永无岛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儿童所渴望的冒险和游戏。彼得·潘是天真、快乐的童年的象征,永无休止的游乐的象征。作者塑造这一艺术形象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人们:童年是人生最幸福的阶段; 儿童要充分享受童年的快乐。
本书选收的是《彼得·潘》的第五章“永无岛上”和第六章“小房子”。
·韦苇 王新志 ·
彼得 · 潘
(一个叫彼得·潘的小男孩,给小姑娘文蒂和她的两个弟弟迈克尔、约翰身上撒了魔粉,让他们都飞到了一个永无岛上。)
永无 岛上
听说彼得已在回来的路上,永无岛醒了。
彼得不在的时候,永无岛上是很安静的。仙女们早晨喜欢睡懒觉。野兽们都在照料自己的小崽子。红人们连着六天六夜大吃大喝。海盗与丢失的孩子们相遇的时候,只是面对面地咬着大拇指。彼得是最讨厌懒散的,他一回来,整个永无岛全都活跃起来。假如你把耳朵贴在地上细听,便可以听到整个岛上的各种动静。
这天晚上,岛上的人正在干什么呢?被丢失的孩子们出来寻找彼得,海盗们出来寻找丢失的孩子们,红人们出来寻找海盗,野兽们出来寻找红人。他们在岛上一圈一圈地绕,但是谁也没有追上谁。因为他们走的速度是一样的。
除了被丢失的孩子们以外,其他人都盼望打起来,他们想看看流血。孩子们向来喜欢看流血,但是,今天晚上他们是出来欢迎队长彼得的。岛上孩子的人数常常有变动,有的被杀,有的死于其他原因。按照岛上的规矩,孩子们是不准长大的,如果彼得发现谁长大一点,就让他饿肚子,所以也有饿死的。到现在为止,如果那对双胞胎算做两个人的话,岛上只有六个孩子。现在假设我们趴在永无岛上的甘蔗林里,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排成单行,手按着刀背,偷偷地前进。
彼得不准孩子们模仿他的装束,孩子们只好杀死狗熊,把熊皮裹在身上。他们穿得圆滚滚的,浑身是毛,如果不小心跌倒了,就会滚出去老远。所以他们走路十分小心。
走在最前面的是图图斯。在这支勇敢的队伍里,他不是最胆小的,只是他运气不好。他参加的战斗没有别人多,因为总是在他已经走过去而且刚刚拐了弯的时候,战斗才发生。伙伴们战斗起来从来不出声,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就一个人走开,去拾柴烧火。等他回来的时候,别人早在那里打扫血迹了。这种坏运气使图图斯很难过,但他并不因此忌妒别人,反而变得更温和了。他是这些孩子中间最谦虚的一个。可怜而又善良的图图斯啊,今天晚上有件可怕的事在等着你呢! 你要留神,否则这件事会落到你头上。你要是接受下来,会造成你终生最大的痛苦。图图斯啊,今天晚上小仙女丁卡·贝尔要干坏事,现在正要找一个人帮忙,她认为你是这些孩子中最容易上当的一个。当心丁卡·贝尔!
但愿图图斯能听到我们的话,可是我们现在并不在永无岛上呀! 图图斯咬着大拇指走过去了。
第二个走来的是尼布斯,他快乐而有礼貌。后面紧跟着的是斯莱特利。他用木棍削成笛子,边走边吹呀舞的。斯莱特利是这些孩子中最虚伪的一个,他总以为他还记得丢失以前的教养和习惯,一天到晚扭着讨厌的歪鼻子。第四个是拳毛儿。他很顽皮,每当彼得板着面孔说 “这事是谁干的? 站出来!” 常常是他站出来。后来他形成了一种习惯,每次听到这句话就不由自主地站出来,也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干的。走在最后的是一对双胞胎,我简直没法描述他们,因为我形容这一个的时候,你一定会误认为是另一个。彼得并不懂得什么叫双胞胎,他不懂的事情伙伴们也不准懂得,所以就连双胞胎自己对他们的关系也糊里糊涂。他们俩总是很惭愧地挤在一起,努力讨人家的欢喜。
孩子们在黑暗中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一群海盗走过来了。没看见人影以前,先听到了他们的歌声。他们总是唱着那支吓人的歌:
握紧绳索,哟嗬,加油干!
我们到海上去劫船;
若是炮弹把我们给打散,
我们定会在海底重逢!
这群海盗相貌凶恶,比刑场上等待枪毙的犯人还难看。走在最前面的是漂亮一点的柴可,意大利人。他不时地把头贴近地面听听动静。他赤着胳膊,耳朵上垂挂着西班牙银币。他在南美洲加奥城被捕的时候,曾经在监狱长的背上用刀子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柴可的身后是一个彪形黑大汉,在非洲吉若姆河畔一带,做母亲的常用他的名字吓唬孩子们。后来他放弃了那个名字,一连改过几次名字,现在叫比尔·朱克斯,就是在海马号船上被弗林特砍了八十四刀才丢下钱袋的那个比尔·朱克斯,他浑身刺满了斑纹。还有库克森,据说是黑麻飞的弟弟,但是从来没人证实过。还有斯塔奇先生,他曾经在一所中学里当过老师,现在杀起人来还是文质彬彬的。还有天窗儿,他自称是美国摩根城的天窗。还有爱尔兰的水手长斯米,他是一个非常和气的人,就是捅你一刀,也不会惹你生气。在这帮海盗中,他是唯一不信国教的人。还有努德拉,他的手总是朝后长的。还有罗伯特·姆林斯、阿尔弗·梅森,以及其他几个在西班牙久已闻名的吓人的凶汉。
这群海盗中最凶狠最有力气的当然要数詹姆斯·胡克,他自己通常把名字写成加斯·胡克。胡克坐在一辆笨重的车子里,他手下的人拉着车往前走。胡克没了右手,安了一个铁钩子来代替。他总是挥着铁钩子催促拉车的人走快点儿。他把伙伴们当狗一样看待,伙伴们也真像狗一样听他的话。胡克的相貌怪吓人的: 脸色灰黑; 长长的鬈发,远一点看上去像黑蜡烛一般,衬着他的脸,显得更加凶恶蛮横; 他的眼像玻璃花一样蓝,眼神带着深深的悲哀。但是在他用铁钩子杀人的时候,眼里便现出两颗红点,把两只眼照得通亮。胡克的一举一动,还带着从前那种贵族的派头,看他那种威严的架势,简直能把人吃掉。听说,他从前还是个有名的会讲故事的人呢。他最有礼貌的时候,也正是最阴险狠毒的时候,这大概就是他出身高贵的证据吧。即使在骂人的时候,说话也很文雅,显示着他与伙计们身份的不同。胡克这人非常勇猛。不过,听说他最怕看见自己的血。他的血特别浓,而且颜色和别人的大不一样。胡克穿的衣服模仿查理二世的式样,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听别人说,他的模样很像那位倒霉的国王。胡克嘴里叼着一根自造的烟嘴,用那烟嘴可以同时吸两根雪茄。胡克身上最可怕的部分,当然就是他的铁钩子手。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胡克是怎样杀人的。就拿天窗儿来说吧,海盗们正在行进的时候,天窗儿蹒跚着走到胡克跟前,向他挑衅。铁钩子手伸出来了,只听“嘶”地一声响,随着一声惨叫,天窗儿的身体已被扯成两半,扔在路旁。海盗们头也不回,照旧前进,胡克连口里的雪茄都没取下来!
这就是彼得·潘的对手。天知道他们俩谁输谁赢呢?
紧跟着海盗而来的是红人。他们一声不响,偷偷地从小路上走来,一个个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红人们手里拿着斧头和刀剑,赤裸裸的身体上像涂了红漆,闪闪发亮。他们身上挂着一串串的人头,有小孩的,也有海盗的。这些红人仍然属于野蛮部落,和那些善良的印第安人不大一样。红人们匍匐而行,他们的前锋是伟大的小豹子。他是一员猛将,但是身上挂满了那么多人头,又是爬着走,所以前进得并不快。在最后压阵的是虎莲公主,只有她骄傲地直立着前进。虎莲公主是女将当中最美的一个,也是全部落出名的美人儿。她风流、多情,却又冷酷。没有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不想娶虎莲公主做夫人的,但是谁也抵挡不住她手里的那把斧头。红人们从落满树枝的地上爬过,竟连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唯一能够听到的,是他们粗重的喘息。原来他们吃得太饱,有的行动不便。不过,不一会儿肚里的东西就会消化点,只是那胀大的肚子暂时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
红人过去了。接着而来的是野兽: 狮子、老虎、狗熊,乱七八糟一大群,还有无数见了它们就逃的小动物。各种各样的野兽,特别是所有吃人的猛兽,都在这永无岛上杂居并存。它们的舌头都伸出来了,今天晚上它们都饿极了。
野兽过后,出现在最后的是一条巨大的鳄鱼。我们不久就会看出,鳄鱼是奔谁而来的。
鳄鱼刚过去,孩子们又出现了。他们就这样在岛上不停地转,除非等到某一部分停下来或者改变了前进的速度; 一旦停下来他们便会立刻发生冲突。
永无岛上所有的生灵都瞪大着眼睛向前张望,没有一个想到危险会从后面悄悄地袭过来。
首先停下来的是孩子们。他们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就一个个坐在草地上。
“真希望彼得赶快回来,” 他们纷纷不安地说,尽管他们身高体胖都超过了彼得,他们还是盼望着队长赶快回来。
“咱们这儿只有我不怕海盗,” 斯莱特利用一种让人讨厌的声调说。但是他大概听到了什么远处的声音,赶忙补充说:“不过我也希望彼得回来,好给我讲讲关于灰姑娘的故事。”
孩子们谈起了灰姑娘。
只有当彼得不在的时候,孩子们才能提起妈妈。因为彼得认为说这些最没意思,禁止大家谈论。
“关于妈妈的事,我记得一件,”尼布斯对大家说。“她常常对爸爸说,‘啊,我真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存折!’我不懂什么叫存折,但是我真想替妈妈弄一个。”
孩子们正谈话间,忽然听见远处有什么声音。啊,又是那支吓人的歌:
哟嗬哟嗬,海盗的生活,
一阵欢乐,一根绳索。
头颅,白骨,做成旗帜。
快活,快活,大卫·琼斯!
刹那时,孩子们都不见了,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
孩子们逃到哪儿去了呢?尼布斯跑到远处侦察还没回来,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躲到家里去了。他们的家在地底下,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下面我们还要细细地介绍。这里先说一下孩子们是怎样回家的。地面上看不见什么入口,连一块大石头也没有。如果有一块大石头,搬开来或许可以找到一个洞口。但是,只要你仔细观察,你可以发现这里有七棵大树,每棵树上都有一个洞,刚好能钻进一个孩子。这就是地下之家的七个入口。胡克几个月来一直没发现这奇妙的入口,今天晚上他会不会发现呢!
海盗们走近了。斯塔奇眼快,首先看见尼布斯往树林里逃跑,开了一枪。突然,一个铁钩子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船长,放开我!”斯塔奇一面挣脱一面喊道。
“把手枪收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听见胡克的声音,是恶狠狠的声音。
“那个孩子是你的仇敌,我本来能把他打死的,”斯塔奇辩解着。
“不错。可是这枪声会招来虎莲公主的红人,你还想不想要脑袋?”
“我可以去追那孩子吗,船长?”斯米问道。“我用我的‘约翰钻’去捅他,好不好?”斯米给自己的东西都起了有趣的名字,“约翰钻” 是指他的刀,因为他杀人的时候总喜欢用刀在敌人的伤口处旋转几下。斯米有许多奇怪的习惯,例如他杀人之后,总要擦一擦他的眼镜,而不是擦他的刀。
“‘约翰钻’是不会发出声响的,”斯米向胡克补充说。
“算了,斯米!” 胡克凶狠地说,“那不过才一个孩子,我要把七个都抓来一起收拾,快分头去找他们!”
海盗们分头走进林中,只剩下船长和斯米。不知怎的,胡克船长长叹一声。是因为美丽的夜色吗? 不,是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生的经历。他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这位最忠诚的水手。他讲了很久,讲得很诚恳,可惜斯米是个笨蛋,竟一点也不懂他的意思。
斯米忽然听到胡克提起“彼得” 这两个字。
“我最大的愿望,” 胡克激愤地说,“是把他们的队长彼得弄到手。就是他,砍掉了我的右手。”他一面说一面可怕地挥舞着他的铁钩子。“我等了很久了,真想拿这个铁钩子和他‘握握手’。啊,我要把他撕个粉碎!”
“但是,”斯米说,“我常听您说,这铁钩子比二十只手都有用,还可以用来梳头干什么的。”
“是啊,”船长回答说。“如果我是一个母亲,我真要祈求上帝,让我的孩子们生下来就有这么个铁钩子,而不要这笨拙的手。”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望了一眼铁钩子,又轻蔑地望了一眼那只左手,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彼得!”胡克颤栗着说,“他把我的这只胳膊扔给了一条鳄鱼。”
“我说呢,”斯米说,“我发现你见了鳄鱼就害怕。”
“我不是怕所有的鳄鱼,”胡克说,“我怕的只是那一条鳄鱼。” 他凑到斯米跟前小声说: “斯米,你知道,那条鳄鱼很喜欢吃我的胳膊,所以他总是跟着我,翻山过海,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它看见我便馋得直舐嘴唇。”
“从另一种意义上看,”斯米说,“这也许是出于对您的崇敬。”
“我可不要这种崇敬!” 胡克狂叫起来,“我要的是彼得·潘。是他先把我的肉喂了鳄鱼的。”
胡克在一颗大蘑菇上坐下来,连声音都有点发抖了。“斯米,” 他粗声粗气地说,“其实,那条鳄鱼早该把我吞吃了,幸亏它不小心吞下了一个时钟,那时钟总是在它肚里滴嗒滴嗒地响。所以那鳄鱼每次靠近我的时候,我一听见滴嗒滴嗒的声音,就赶快逃走了。”说到这里,胡克笑了起来,是一种干笑。
“可总有一天,”斯米说,“时钟的发条会松下来的。钟一停,鳄鱼就会把你吞掉。”
胡克舐了舐干裂的嘴唇说: “是呀,我怕的就是这个。”
胡克自从坐在大蘑菇上之后,就觉得屁股底下热得出奇。“斯米,”他说,“这个座位好热呀!”说着他便跳了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 把我的屁股烧焦了!”
他们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颗大蘑菇,又大又结实。大陆上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蘑菇。他们想把蘑菇拔起来,结果一搬就下来了。原来这蘑菇没有生根。更奇怪的是,蘑菇下面一缕青烟冉冉升起。“烟囱!” 两个海盗同时惊叫起来。
他们发现了地下之家的烟囱。原来在敌人追来的时候,孩子们用一颗大蘑菇把烟囱盖上了。这是他们的习惯。
烟囱里不但冒出了青烟,而且传出了孩子们的声音。因为孩子们都以为藏得十分隐蔽,正欢天喜地地谈笑呢! 两个海盗狞笑着听了一阵,又把蘑菇放在原来的地方。他们四处搜寻,终于发现了七棵树的洞。
“船长,你没听他们说彼得不在家吗?” 斯米小声说,一边忙着去动他的 “约翰钻”。
胡克点点头。他站着思索了半晌,灰黑的脸上终于露出狰狞的笑容。斯米正在等着哪。“快下命令吧,船长!”他焦急地喊。
“回到船上去!”胡克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做一个有毒的大蛋糕,做得漂亮一点,浇上绿糖。这里只有一个烟囱,说明地下只有一间屋子。这些孩子傻得像田鼠,还用得着每人留一个门? 可见他们没有母亲。我们把有毒的大蛋糕放在美人鱼的环礁湖边上。这些孩子常常在那里游泳,和美人鱼做游戏。他们看见蛋糕一定会吃的,因为他们没有母亲,他们不知道毒蛋糕的厉害。” 胡克说完便大笑起来,这回不是干笑,是得意忘形的笑。“哈哈! 他们都要死了!”
斯米越听越从心里佩服。
“妙极了! 妙极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好的办法!” 斯米高兴地喊着。他们得意地边舞边唱起来:
停船系索我来了,
他们早被我吓跑。
谁敢握握铁钩手,
扒皮抽筋剩骨头。
他们开始唱得很带劲,但是还没唱完,就忽然停住,不敢出声了。他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起初很小,比一片树叶子落在地上还轻,但是后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了。
滴嗒滴嗒滴嗒滴嗒。
胡克站在那里发抖,一只脚提在半空中。
“鳄鱼!”他大叫一声,撒腿就跑。斯米也跟着逃走了。
真是鳄鱼。红人都追着其他海盗跑去了,鳄鱼不再跟着他们跑,却紧盯着胡克爬过来。
孩子们又从地下出来了。但是黑夜里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只见尼布斯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跑来,一群狼正在追他。一只只饿狼都伸出舌头,嗥叫声可怕极了。
“救命啊! 救命啊!”尼布斯呼喊着,跌倒在地上。
“怎么办? 怎么办?” 孩子们慌乱地议论起来。
这就看出彼得的作用来了。在这危险的时刻,他们都想起了彼得。
“要是彼得在这儿,他会怎么办呢?”
“对了,他一定会弯下身子,从两腿中间看着狼群。”“对,对,我们也照彼得的办法做。”
这真是对付狼群的好办法。他们一个个弯下身子,从两腿中间向后望。狼群看见这可怕的姿势,吓得拖着尾巴逃跑了。
尼布斯从地上爬起来,两眼还在愣愣地望着什么。大家以为他又看见了狼群,其实不是。
“我看见一个更奇怪的东西!” 尼布斯喊道,引得孩子们焦急地围在他身旁。“是一只大白鸟,向这里飞来了。”
“什么鸟?”
我也不知道,尼布斯说。“看样子它很累,一面飞一面呻吟着说什么‘可怜的文蒂!’”
“可怜的文蒂?”
“对了,我想起来了,”斯莱特利马上接口道,“是有一种鸟叫做文蒂。”
“你们看,它来了!” 小鬈毛指着天上飞来的文蒂喊起来。
文蒂现在就在他们头顶上飞,孩子们可以听见她的呻吟。但是丁卡·贝尔的尖嗓子听得更清楚。这个爱忌妒的小仙女现在已把友谊扔在一边,她在空中从四面八方向文蒂身上撞,每次撞着文蒂就狠狠地拧她一把。
“喂,丁卡!” 孩子们惊讶地叫着。
丁卡回答: “彼得要你们射死这个文蒂!”
彼得的命令,他们是谁也不敢怀疑的。“遵命!” 头脑简单的孩子们齐声答道,“快,拿弓箭来!”
除了图图斯以外,他们都钻进树洞里拿弓箭去了。图图斯随身带着弓箭呢,丁卡看见了,搓着小手催促他。
“快呀,图图斯! 快射呀!” 丁卡尖叫着,“彼得会奖赏你的!”
图图斯慌忙搭上箭。“躲开一点儿,丁卡!”他大喊一声,“嗖”地射出去了。文蒂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一支箭正好射在她的胸口上。
小房子
孩子们拿着弓箭从树洞里跳出来的时候,糊涂的图图斯已经像胜利者一样站在文蒂的身边了。
“你们太晚了!” 图图斯骄傲地喊着,“我已经把文蒂射下来了。彼得会奖赏我的。”
丁卡·贝尔在空中喊了一声“蠢货!” 就赶快飞走了。别的人都没听清她说些什么。孩子们围着文蒂,可怕的寂静笼罩着树林。假如文蒂的心还在跳动,孩子们一定都能听见。
斯莱特利首先打破了这寂静。“这不是鸟,”他惊慌地说,“我想这是一个小姐姐。”
“一个小姐姐?” 图图斯说,吓得浑身发抖。
“唉,我们竟杀死了她!”尼布斯哽咽着说。
孩子们一个个脱下了帽子。
“现在我明白了,” 小拳毛说,“彼得是把她带来照顾我们的。”他说着难过得要昏倒在地。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小姐姐来照顾我们,你竟杀死了她!”双胞胎中的一个孩子说。
孩子们为图图斯的过失难过,更为他们自己的不幸难过。图图斯向他们走近的时候,他们都扭过脸去。
图图斯面色灰白,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真蠢!” 图图斯陷入痛苦的回忆。“过去,一位美丽的女郎常常进入我的梦境,我总是说,‘啊,美丽的妈妈,美丽的妈妈!’这回她真的来了,我竟把她射死了!”
图图斯说着,慢慢地走开了。
“别走,图图斯!” 孩子们怀着怜悯之情喊住他。
“不,”他颤抖着回答,“我一定要走,我怕彼得……”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种声响,孩子们一个个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那是彼得喔喔的叫声。
“彼得来了!” 孩子们叫道。因为彼得每次回来总是发出这样的信号。
“快把文蒂藏起来!” 孩子们小声说。于是,大家匆忙地把文蒂围了起来。只有图图斯怏怏地站在一旁。
又是一阵喔喔的叫声,彼得飞落在他们面前。“你们好啊,孩子们!”彼得喊着。孩子们机械地行过礼,接着又是可怕的寂静。
彼得皱了皱眉头。
“我回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为什么不欢呼?”
孩子们张开口,但是欢呼不出来。彼得并没有注意,因为他急着要告诉孩子们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孩子们!”彼得高声喊着,“我终于给你们带来一个妈妈!”
依然没人作声,只听得图图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你们还没有看见她吗?”彼得问,他有点着急了。“她是向这里飞来的!”
“唉!” 一个声音叹息道。
“啊,真倒霉!” 又一个声音叹息道。
图图斯站起来了。“彼得,” 他沉痛地说,“你来看看吧。”别的孩子还想遮掩着,图图斯却说: “散开,让彼得看看。”
孩子们全都往后退了退,给彼得让开一条路。彼得看了一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死了,”彼得扫兴地说,“临死可能受了什么惊吓。”
但是那支箭引起了彼得的注意。他把箭从文蒂胸口上拔下来,看着孩子们。
“谁的箭?”彼得厉声喝问。
“我的,彼得,” 图图斯跪下说。
“啊,是你这个混蛋!”彼得说着,举起手中的箭要刺他。
图图斯一点儿也不畏缩,他撕开衣衫露出胸膛。“刺吧,彼得,” 他坚定地说,“用力刺吧!”
彼得两次举起箭来,都没刺下去。他惊奇地说: “好像有谁拉住我的手一样。”
大家都吃惊地望着彼得,只有尼布斯看清了是怎么回事。
“是她,”尼布斯喊起来,“是文蒂。看,她的胳膊!”
说也奇怪,文蒂真地举起了胳膊。尼布斯弯下身去细细听了一会儿,悄悄告诉大家: “我听见她好像在说,‘可怜的图图斯’。”
“她又活了!” 彼得高兴地说。
斯莱特利立刻叫起来: “文蒂活了!”
彼得跪在她的身旁仔细看了一番,发现了他送给文蒂的那颗橡子。前面我不是说过吗,文蒂把那颗橡子挂在她的项链上了。
“看,”彼得说,“箭头射中了这个东西。这是我给她的一‘吻’,救了她的命。”
“我想起来了,大人们常常说起吻,”斯莱特利抢着插嘴说。“让我来看看,不错,就是这东西。”
彼得没有理他,只是不停地叫着文蒂,盼她快快醒来,好带她去看美人鱼。文蒂没有回答,她还在昏迷之中。这时,头顶上却传来一阵哭声。
“听,是丁卡·贝尔!” 小鬈毛说,“她在哭呢!”
于是,大家不能不把丁卡的罪状告诉彼得。彼得脸色非常难看,从来没有那样难看过。
“丁卡·贝尔,你听着!”彼得生气地喊着,“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你滚吧,永远永远地离开我!”
丁卡飞到彼得的肩上求饶,但彼得把她推开了。后来文蒂又举起她的胳膊扯住彼得求情,彼得才大发慈悲地说: “好吧,看在文蒂的面上,只罚你离开我一个星期。”
(程相文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