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赠我空欢喜

在火车的过道上，我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脸，熟悉得像看到自己的名字一样，许多年过去，还是很清晰。

微笑着喊他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扎着马尾的羞怯胖女孩了。

然后那张清秀的脸朝向我，眼神中由疑惑到泛出有点儿惊喜的神采。他阳光得像王力宏的一张脸，似乎永远不会老似的。

“你变样了。漂亮到差点儿认不出你了。”他说。

中学同学，我记得和他在一个班的那一年的好多事。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年。他在我日记本上出现过，淡淡的。我记得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们之间之隔着一条过道，一年位置都没有变过。

你有一件外套，棕色灯芯绒的，还记得吗？他摇摇头。

我考第一的时候，你不服气地捶了我的桌子？他依然摇头。

你曾经把我的试卷挖了一个洞，蒙在脸上，只露出眼睛，朝我做鬼脸？他露出很惊诧的表情：有这样的事？……

呵呵，我笑了笑，只是说，有些事我不知为什么记得很清楚。差点儿说出来：我对你有过好感。

当时我觉得他很帅气，很阳光，看见他的时候嘴角不自觉上扬，却故意转过身去。大声说笑要引起他的注意，却跟女伴说，很讨厌他。记得他外套的颜色与质地，因为看见他出去踢球时会把它放在座位上——而我曾经很想摸一摸它的质地，把它抱在怀里。

不知他对我是什么印象，我没有问。那只是一个人的故事。那时候，我太胖了。实在讨厌自己蠢笨的脸和臃肿的身材，不能穿裙子，因为左右大腿相摩擦会皮肤红肿发炎。故作开朗，可以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样子。喜欢他，只能偷偷地，隐瞒得仿佛自己都不知道。却执著于让自己完美的愿望，努力学习跟他争第一，对外表开始悄悄在意。念了好学校、有了好工作、有了男朋友，知道打扮了，也终于瘦了下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他突然想起点什么似的，有点儿惊惶地问道：那上中学时，我有没有欺负你啊？现在都不记得了。

你叫我“团团圆圆”。我笑着说道，已然毫不在意。曾经以为天大的事情，不过如斯般轻描淡写。

他说新交了女朋友，我很好奇他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女生，他却主动拿出照片——上面的女孩子白净纤弱，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曾经努力想成为的那种女孩。

周围的人都已入眠，车厢内很安静。在火车上，两个人挨得很近，却不觉得不自然，那样的夜里，这种交谈，在另一种氛围下是无法进行的。

天亮了，到站了。走出车厢的一瞬间，我想，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肯定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和曾经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聊年少的心情和经历。虽然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我们的青春与彼此无关。原来所有人，都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谢谢你，赠我空欢喜。

（雅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