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文化·偏安一隅的河西文化·五凉时期的河西儒学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甘肃文化·偏安一隅的河西文化·五凉时期的河西儒学

十六国时期,中原战乱,河西偏安一隅,因此“本土世家之学术既可以保存,外来避乱之儒英亦得就之传授”(陈寅恪《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使家族之学遗传不坠,具有了鲜明的地域特色。河西儒学承前启后,在中国儒学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1) 尊儒重才,兴办教育

五凉统治者清醒地认识到争霸河西,求得生存与发展,必须招贤纳士,重视教育,培养和造就一批合格的官吏,于是他们任用有学之士主持教育,征聘名儒大师传道授业,尊师爱才,传授求学,蔚成风气。

前凉的张轨重视人才培养,兴办教育,“征九郡胄子五百人,立学校,始置崇文祭酒,位视别驾,春秋行乡射之礼”(《晋书·张轨传》),并令有司推举硕儒,深得人心,“州中父老,莫不相庆”。张骏即位后,“立辟雍、明堂以行礼”(《资治通鉴》卷九十六),任命右长史任处为国子祭酒,主持教育方面的事宜。张骏以后,前凉的教育不仅受到前凉君主的倡导和推进,而且各级官吏也积极支持和响应。张重华在闲豫庭宴集群臣,与著名学者索绥讲论经文,张祚、张天锡遣使备礼征聘凉州境内的知名学者郭荷、宋纤、郭瑀等至姑臧。敦煌太守阴澹、杨宣、酒泉太守马岌分别拜访当地名儒索、索袭、宋纤,或请为三老,命为祭酒,或画像铭,推动地方教育事业的发展。

南凉统治者秃发利鹿执政后,一改初期征战拓土,转而重视教育。他承认南凉政权“刑政未能允中,风俗尚多凋弊;戎车屡驾,无辟境之功”,同时也认识到“务进贤彦”、“极言无讳”,是改变南凉困难处境的良策效方,而祠部郎中史暠提出“宜建学校,开庠序,选耆德硕儒以训胄子”(《晋书·秃发利鹿孤载记》),利鹿孤采纳史暠建议,“以田玄冲、赵诞为博士祭酒,以教胄子”。(同上)利鹿孤之后,秃发傉檀很留意延揽人才,随才擢用,广纳从南凉逃亡的士人及姑臧名流。南凉政权兴办教育,重视培养和聚集人才,意在抗衡强邻,争霸河西,但是客观上对河西文化的保存和进一步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西凉建立不久,李暠在敦煌“立泮宫,增高门学生五百人”(《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传》),积极兴办教育。为了进一步统一河西,迁都酒泉,并实行“务劳养士”的正确策略,他亲自主持了图赞、勒铭、诗宴等活动,任用刘昺为儒林祭酒,在酒泉继续开设官学,定期举行严格考试,考试内容为儒学经典。

北凉诅渠氏重视经学,尊崇儒士。刘昺为河西名儒,博通经史,“沮渠蒙逊平酒泉,亦躬往致礼;至牧犍,又尊为国师,亲自致拜”(《廿二史札记·北朝经学》)。宋繇亦为河西硕儒,蒙逊平酒泉时,竟说:“不喜克李氏,喜得宋繇耳。”(同上)其爱才重贤之心,溢于言语。又以河西名士“阚骃通经,甚重之,常令在左右,访以政事”。沮渠牧犍即位后,对阚骃“待之愈重”。程骏喜文学,牧犍擢为东宫侍讲。刘昺在蒙逊执政时,被安置在姑臧西苑的陆沉观讲授,有“学徒数百”,牧犍“命官属以下皆北面受业”。由于北凉统治者沮渠氏身体力行,北凉儒学兴盛。

(2) 师徒传授,学昌盛

五凉时期兴办学校是出于政治需要,培养和造就了一批合格的官吏,而民间私学的昌盛,师徒传授,则是立足于学术的发展,以求潜心学问,埋头著述。两晋时期,私学发达,名师大儒隐居不仕,他们固守儒业,聚众讲学,一人名下生徒数百上千,这种清淡寡欲,拒不应征的风气对河西文人士子也有影响。五凉时,河西私学昌盛。《晋书·隐逸传》中立传的宋纤、郭荷、郭瑀、祁嘉,均是前凉时在河西收纳门徒、讲经授业的名师硕儒。宋纤明究经纬,隐居酒泉南山,不应州郡辟命,受业弟子三千余人。郭荷隐居张掖东山,不应州郡之命,张祚曾征他为博士祭酒,署太子友,遣使强迫他至姑臧,他毫无兴趣,最后又被送回东山。郭瑀由敦煌到张掖,“师事郭荷,尽传其业”(《晋书 ·郭荷传》),后隐居于临松薤谷,弟子千余人。前凉亡后,他在酒泉南山继续给三百弟子讲学,卒于南山。祁嘉西至敦煌求学,成业后,“西游海诸,教授门生百余人”(《晋书·祁嘉传》),在张重华、张天锡在位期间,仍“教授不倦”。这四位名儒均以儒学经典为其治学及授业内容。

前凉私学不仅受业弟子多,而且师承后继,学术水平不断提高。前凉之后,刘昺成为河西大儒,正是师承传授的结果。刘昺是郭瑀的弟子,受郭瑀器重,后隐居酒泉,不应州郡之命,弟子“受业五百人”,他的学生索敞、阴兴、程骏在北凉沮渠牧犍时已学有所成,脱颖而出。刘昺继承师业,在文学、史学、玄学方面都有突出成就,他的学识水平与著述都超过老师,“蔚为儒宗”。由于刘昺的传授与奖掖,弟子程骏标新立异,另辟学术蹊径,钻研老庄,成为一名玄学家,突破了河西私学传授中固守经学的传统,学业传授已不拘一格,显示出勃勃生气,反映出学术水平的提高。另一河西大儒胡辩在前凉亡后来到关中,后来徙洛阳,受业弟子干余人,名声远扬,对关中儒风的兴盛有直接影响。

河西私学在前凉、西凉、北凉时尤为兴盛,名师讲学,弟子众多,师徒相承,推动了河西儒学的发展。河西儒学前期固守汉魏传统,名师隐逸不仕,穴居山谷,清高自居;后期掺入玄学,显示出儒玄合流的趋势,学者应征入仕,使官私教育合二而一。

(3) 传习家世之学

东汉末,中原发生动乱,学术中心已不在京邑公立学堂,逐渐向西北转移,并变成家人父子之世业,中原儒学因而遗传不坠。西晋末,“永嘉之乱,中州之士避地河西,张氏礼而用之,子孙相承,衣冠不坠,故凉州号为多士。”(《资治通鉴》卷一二三)十六国时期,凉州成为北方学术文化的中心,其中家世之学的代代相传是一个重要原因。

洛阳陷没后,由中原来到河西的避难人士日益增多,前凉张轨曾专门增置武兴郡以安排这些中原难民。这些难民中就有曾显赫一时的中原望族,如京兆杜预之子杜耽就“避晋乱,居河西,仕张氏”。他的曾孙杜坦日后曾向南朝宋文帝申辩:“臣本中华高族,晋氏丧乱,播迁凉土,世业相承,不殒其旧。”(《资治通鉴》卷一二四)河东裴佗“其先因晋乱避地凉州”,佗“少治《春秋杜氏》《毛诗》《周易》”,“世以文学显”,显然裴氏为世代书香名门,虽避地凉州,而家学相传未断。前凉亡后,前秦苻坚允许中州士民还归本乡,京兆杜氏、河东裴氏于是东徙离开凉土,但是还有一些中州名门望族继续滞留河西,几代人相继在河西度过,直到北魏灭北凉后迁至平城。如王睿、江式、程骏就是如此。王睿是太原晋阳的名门后裔,他的六世祖王横为前凉张规的参军,其后“子孙因居于武威姑臧”,其父王桥精通天文卜筮之术,王睿“少传父业”,入平城后颇受器重。陈留江式祖上以文字训诂为业,其六世祖江曾为西晋冯翊太守,永嘉之乱,“弃官西投张规,子孙因居凉土,世传家业”(《魏书·江式传》)。其祖江强入魏后,“上书三十余法,各有体例,又献经史诸子千余卷”。显然为书香门第世家。江式本人“少专家学”,他祖上虽避难河西一隅,而家学数世传习,所以“斯业不坠”,江氏入魏后,“官班文省,家号世业。”广平程骏的六世祖程良曾任西晋都水使者,“坐事流于凉州”。程骏的祖父为后凉吕光民部尚书,骏师事刘昺,他与其从弟程伯达在北凉时都颇有名气。这些中州望族,他们的子孙都居于凉土,仍然保持着名门世家地位,世业相承,家学不殒,“衣冠不坠”,使先进的中原文化转移保存于河西地区。

河西当地也有很多世家望族,有家学渊源,如宋繇、张湛、宗钦、段承根、阚骃、刘昺、赵柔、索敞、阴仲达等人,都是河西名门后裔。宋繇家藏千卷书籍,有家学渊源,他们自祖父辈起就知名河西,本人自少年时就好学成才,入魏后倍受尊重。统治河西的前凉张氏、西凉李氏亦都是家世儒业的陇右大姓,他们关心培养自己的子弟,以保持家族的儒学传统。李暠生前就写下手令戒诸子,谓“此郡世笃忠厚,人物敦雅,天下全盛时,海内犹称之,况复今日,实是名邦。”劝戒诸子“退朝之暇,念观典籍,面墙而立。”(《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传》)李暠之孙李宝,宝子李冲,冲兄子李韶都深受家族儒学薰陶濡染,饱读诗书,满腹经伦,入魏后,对北魏的礼仪制度、建筑设计及其他汉化变革之事都参与规划制定,显示出河西世家之学的传统与影响。

总之,五凉时期,因兴办教育,设立学校,培养和造就了一批具有较高文化素养的官吏;民间的聚众讲学、师徒传授,也对学术的传播和著述之风的形成,起了推动作用;中州避乱凉土之士和本土世族重视家学传习,使中州学说和本土学术赖以发扬并吸收融合,渐渐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凉州虽地居戎域,然自张氏以来,号有华风。”(《魏书·胡叟传》)这正是河西儒学兴盛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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