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下横琴图》题画诗赏析

杜堇

梅下吟成理素徽^①，浅溪时度冷香微^②。

冰花亦解高人意③，不等风来落满衣。

【注释】

①素徽：琴面上十三个指示音节的标志。 ②“浅溪”句：檃括林逋《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诗意。③冰花：指梅花，梅花在冰雪中开放，具有冰清冷艳的品格，故云。

【评说】

本诗选自上海博物馆藏杜堇《梅下横琴图》题诗。

杜堇(生卒年不详)，明代画家，本姓陆，后改姓杜，字惧南，号柽居、古狂，丹徒(今属江苏)人。徐沁《明画录》说他“成化中举进士不第”，可见他主要活动在成化、弘治间。绝意仕进，专心从事诗文、书画创作。姜绍书《无声诗史》说他：“为文奇古，诗精确，通六书，善绘事。”他善画人物、山水、花鸟和界画。《明画录》云：“画界画楼台最工，严整有法，人物亦白描高手，花卉并佳。”存世作品有《梅下横琴图》、《竹林七贤图》、《古贤诗意图》等。

杜堇的《梅下横琴图》今存，藏上海博物馆。图的主体部分，画一界台，依山势而筑，台侧有一枝老梅树，枝干横斜，伸向右上方，虬屈苍劲，笔法接近马远。梅树下有一位长者，倚树而坐，一边赏梅，一边抚琴，有两位书僮陪伴着。图的左上方，画巨峰半壁，悬崖陡峭，用马远、夏圭斧劈皴。远处以淡墨勾远峰数笔，墨色在有无之间。题诗正好布置在画幅右上方空隙处。

杜堇的题诗，置雄峻的近峰远山、精雅的山腰界台于不顾，只字不提，却抓住画幅的主景梅树与高人，将全部笔墨，着意描绘他们。首句迅即着题，写尽题面“梅下横琴”之意。那位高人赏梅观山，兴致勃勃，随口吟成新诗，便理弦调柱，将诗谱出新声。次句写琴声的回响。高人奏出清雅的琴音，惊动了梅花，它发出微微的幽香，浮动在清浅的溪流上，为高人助兴。诗意运化了林逋的咏梅名句，使“冷香”与琴声贯通起来，形成一种内在的联系。“冰花亦解高人意”是全诗的关键句，诗人赋予梅花以人的情感和善解人意的个性，既能暗示出第二句冷香时度的缘由，也让人亲切地体识到结句梅花“落满衣”的意蕴，因为梅花真正理解“高人意”，所以自动地落下花瓣到高人身上。全诗句句写到梅和人，以梅烘托人，以人点染梅，将梅花高洁的品性和高人洁净的襟怀交糅起来描写，达到情辞俱佳、情理俱胜的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