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弗识枷里人,
忽然看见只捉舌头伸。
咦弗知头硬了钻穿子个板,
咦弗知板里天生个样人。
——明·冯梦龙辑《山歌》
冯梦龙在这首民歌后面的评语指出:“莫道乡下人定愚,尽有极聪明处。”接着他举了一个乡下人能“即事作歌”的事例,来证明乡下人之“极聪明”,表现了冯氏生怕读者误以为这是反映乡下人之愚的良苦用心。实际上这是借“乡下人弗识枷里人”,来对封建统治者不把犯人当人看待的残酷刑罚,进行辛辣的讽刺和揭露。
封建专制刑罚是惨无人性的,它用木板制成枷锁,套在犯人的头上和手上,使犯人动弹不得,对于这种“枷里人”,乡下人“忽然看见”,必然感到十分惊讶,做出“只捉舌头伸”的表情。只捉,犹言“只把”。
乡下人究竟惊讶什么呢? “咦弗知头硬了钻穿子个板,咦弗知板里天生个样人。”咦,即“又”。他们惊讶的是:又不知是因为这个人头硬,把板子钻穿了!又不知是因为板子里天生就生出这样一个人!表面上看,这是乡下人对人的形态被枷锁锁住表示不解,实际上它显然寄寓着对封建专制刑罚摧残人体的莫大嘲讽。
全篇皆从“乡下人”少见多怪的视角来写,不仅角度新,情趣真,而且意境深远,在幽默轻松、诙谐有趣的笔调之中,给人一种满天阴霾、满腔愤懑的沉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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