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调鼓儿天》原文|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一更鼓儿天,

又我男征西不见回还。

早回还与奴重相见了呀!

叫了一声天,

哭了一声天,

满斗焚香祝告苍天。

老天爷保佑他早回还,

早回还,

奴把猪羊献了呀!

二更鼓儿多,

又我郎征西无奈何!

没奈何叫奴实难过了呀!

叫了一声哥,

哭了一声哥。

我想哥哥泪如梭,

泪如梭,

不敢把两脚错了呀!

三更鼓儿催,

又月照南楼奴好伤悲。

一张象牙床教奴独自睡了呀!

独守孤帏,

又南来孤雁,

一声一声催。

雁儿你落下来,

奴与你成双对了呀!

四更鼓儿生,

又我郎征西在路径。

在路径,

叫奴身怀孕了呀,

你好狠心!

又是男是女早离了娘的身。

山高路又远,

谁人捎书信了呀!

五更鼓儿发,

又梦儿里梦见我的冤家。

手搀手说了几句衷肠话了呀!

梦里梦见他,

又架上金鸡叫喳喳,

惊醒来忽听见人说话了呀!

……



——郑振铎《中国俗文学史》



《西调鼓儿天》见于《时尚南北雅调万花小曲》,刊行于清朝乾隆年间。在满族民歌中,与《十二月之歌》等,都是“附之于地方小调填词而就的。”(见《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第一分册第213页)

这篇诗歌的整个情节是这样:女抒情主人公的丈夫从军征西去了,她在家中万般思恋,从夜晚到白天, 日子难捱。丈夫托人前来看望,她表示在家“守贞节不与旁人笑”,不“扫他的兴”。来人走后,她又陷入如饥似渴的思恋以及由此带来的痛苦之中。正当思恋不已之际,丈夫忽然回来,情欲与爱意遂获得大和谐。

与《十二月之歌》一样,这篇诗歌也是以情感的真实见长,但它较《十二月之歌》又更见热烈、裸赤。这种特点,从入选的这一部分诗歌也可以见到。抒情女主人公独处孤帏,身边无人,故坦露情性毫无顾忌。从一更到五更,一更一段咏叹,皆发之她的肺腑。此其中,有叫有哭,有呻有唤,有怨有梦,任乎自然,尽情渲泄。求助苍天则虔诚焚香,许以猪羊;恋情难遏则放浪形骸:“叫了一声哥,哭了一声哥,我想我哥泪如梭”,情欲难奈,听孤雁长鸣就念叨着:“雁儿你落下来,奴与你成双对了呀。”如此等等,无拘无束。

在毫无顾忌地渲泄真情性的过程中,抒情女主人公的精神世界也就和盘托出。这个少妇恋情如炽、情欲旺盛而又自愿接受封建礼教的规范,她的矛盾和痛苦都是由这三个方面的结合而派生出来。三个方面之中,对丈夫的思恋又占着主导和支配地位。从一更焚香祷苍天到二更叫着“实难过”,从三更情欲的骚动到四更怨男“好狠心”,最后到梦中与男相见,都不离这份恋情。由于这份恋情,她努力克制猖狂的情欲,自觉服从封建礼教的要求,诗歌中所谓“不敢把两脚错”,就是表示自尊自重,不做对不起丈夫和不符合礼教要求的事情。当然,我们并不赞赏这个女性,只是怀着些同情。我们感兴趣的是,诗歌在刻划这个女性的抒情形象时不是把她理性化,而是以全部的率真性还她情、理、欲的本来面目,从而能给人以炽热的生命感知。似这般大胆创造,实非封建礼教禁锢了头脑的冬烘先生所敢为。或许由于这个缘故,郑振铎在《中国俗文学史》中曾认为:《西调鼓儿天》“是‘一套’咏思妇的最好的篇什。”

另外,诗歌中反复出现的“又”,无实际意义,只是为了曲调的配备而设; “了呀”,系语助词,有利于加重语气,以强化所要表达的感情; “早回还”、 “泪如梭”、 “在路径”等几处重复, “叫了一声天,哭了一声天”、 “叫了一声哥,哭了一声哥”等几处齐整的对仗,都既适于歌唱又较好地适应了情感表达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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