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名著·杂剧编·朱凯·昊天塔(第四折)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中国古代戏曲名著鉴赏辞典·杂剧编·朱凯·昊天塔(第四折)

北宋年间,护国大将军杨令公率兵与辽国交战,被围困在两狼山虎口交牙峪。七子延嗣杀出重围求救,被奸臣潘仁美绑在树上乱箭射死。杨令公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未能突围,撞李陵碑身亡,骨殖被辽兵吊在幽州昊天塔尖上,每日遭番兵轮流箭射。令公父子鬼魂将遭遇托梦于佘太君及六子延景。杨延景为三关统帅,镇守边陲,得知父弟托梦,又接母亲佘太君家书,与众将商量取回父亲骨殖。部将孟良主动请缨前往。延景、孟良两人暗下三关,至幽州。探知令公骨殖夜间从塔尖取下,装在小匣内,藏于昊天寺方丈中。延景二人以布施为由,赚开寺门,盗取了骨殖。孟良在后挡住追兵,护卫延景背着骨殖先行。六郎归途中,在五台山兴国寺夜宿,想起父亲、弟弟惨死,不禁失声痛哭。杨令公五子延朗,在五台山兴国寺出家。听到有人悲哭,循声而来,兄弟俩得以相认。辽将韩延寿亲率五千精兵包围兴国寺,声言若不交出杨六郎,便将全寺和尚杀光。延朗走出寺门,佯称延景已被拿住,诱韩延寿只身入寺,然后紧闭寺门,将其打死。延景兄弟俩杀退辽兵。朝廷派莱国公寇准到五台山迎取令公父子骨殖,归葬祖茔。



(外扮长老上,诗云) 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放鹿愿长生。扫地恐伤蝼蚁命,为惜飞蛾纱罩灯。贫僧乃五台山兴国寺长老是也。我这寺里,有五百众上堂僧,内有一个和尚姓杨,此人十八般武艺,无有不拈,无有不会。每日在后山打大虫耍子。今日无甚事,天色将晚也,且掩上山门者。(杨景上,云) 某,杨景。直到幽州,盗了父亲的骨殖,留兄弟孟良在后,挡住追兵去了。我一人一骑,往五台山经过。天色已晚,难以前去,只得在寺中觅一宵宿。来到这山门首,我下的马来,推开山门。兀那和尚,有甚么干净的僧房,收拾一间与我宿一夜,天明要早行也。(长老云) 客官,这一间僧房可干净? (杨景云) 我放下这骨殖咱。(长老云) 敢问客官从哪里来? (杨景云) 我来处来。(长老云)你如今哪里去? (杨景云) 我去处去。(长老云) 那里是你家乡? (杨景云) 我没家乡。(长老云) 你姓甚名谁? (杨景云) 我没名姓。(长老云) 兀那客官,怎这等硬头硬脑的。老僧不打紧,我有一个徒弟,他若来时,怎肯和你干罢也。(杨景云) 他来时便敢怎的我! 你自回避。父亲也,兀的不痛杀我也。(正末扮杨和尚上,云) 洒家醉了也。(唱)

【双调新水令】 归来余醉未曾醒,但触着我这秃爷爷没些干净。(做听科,云) 哦,恰像似有人哭哩。(唱) 那哭的莫不是山中老树怪,潭底毒龙精?敢便待显圣通灵,只俺个道高的鬼神敬。

(杨景作哭科,云) 父亲也,兀的不痛杀我也。(正末云) 兀的不在那里哭哩。(唱)

【驻马听】那里每噎噎哽哽,搅乱俺这无是无非窗下僧。(杨景云)父亲也,痛杀我也。(正末唱) 越哭的孤孤另另,莫不是着枪着箭的败残兵! 我靠山门倚定壁儿听,耸双肩手抵着牙儿定。似这等沸腾腾,可甚么绿阴满地禅房静。

(正末见长老科) (长老云) 徒弟,你来了也。适才靠晚间,有个客官,一人一骑,来到俺寺中借宿。我问他,他不肯说实话。他如今在这房里,你去问他咱。(正末云) 师父,你回方丈中歇息,我自问他去。(长老云) 正是:“闭门不管窗前月,一任梅花自主张。” (下) (正末见科,云) 客官问讯。(杨景云) 好一个莽和尚也! (正末云) 客官,恰才烦恼的是你来? (杨景云) 是我来。(正末云) 你为甚么这等烦恼? (杨景云) 和尚,我心中有事。(正末云) 我试猜你这烦恼咱。(杨景云) 和尚,你是猜我这烦恼咱。(正末唱)

【步步娇】 只你个负屈含冤的也合通名姓,莫不是远探你那爹娘的病? (杨景云) 不是。(正末唱) 莫不是你犯下些违条罪不轻? (杨景云) 我有甚么罪犯。(正末唱) 莫不是打担推车撞着贼兵? (杨景云) 便有贼兵呵,量他到的那里。(正末唱) 我连问道你两三声,怎没半句儿将咱来答应?

(云) 兀那客官,我问着你,不肯说老实话,俺这里人利害也。(杨景云) 你这里人利害便怎么? (正末唱)

【雁儿落】 俺这里便骂了人也谁敢应! (杨景云) 敢打人么? (正末唱) 俺这里便打了人也无争竞! (杨景云) 敢劫人么? (正末唱) 俺这里便劫了人也没罪名! (杨景云) 敢杀人么? (正末唱) 俺这里便杀了人也不偿命!

(杨景云) 你说便这等说,我是不信。(正末云) 你不信时试闻咱。(唱)

【水仙子】 现如今火烧人肉喷鼻腥。(杨景云) 哎,好和尚。可不道为惜飞蛾纱罩灯哩。(正末唱) 俺几曾道为惜飞蛾纱罩灯。(做合手科,云) 阿弥陀佛,世间万物,不死不生。(唱) 若不杀生呵,有什么轮回证,这便是咱念阿弥超度的经。(杨景云) 想你也不是个从幼儿出家的。(正末唱) 对客官细说分明。我也曾杀的番军怕,几曾有个信士请。直到中年才落发为僧。

(杨景云) 兀那和尚,我也不瞒你,我是大宋国的人。(正末云) 客官,你既是大宋国人,曾认的那一家人家么。(杨景云)是谁家? (正末云) 他家里有个使金刀的。(唱)

【雁儿落】 他叫做杨令公,手段能。(杨景惊科,云) 他怎么知道俺父亲哩。兀那和尚,那杨令公有几个孩儿? (正末唱) 他有那七个孩儿都也心肠硬。(杨景云) 他母亲是谁? (正末唱) 他母亲是佘太君,敕赐的清风楼无邪佞。

(杨景云) 他弟兄每可都有哩? (正末唱)

【得胜令】 呀,他兄弟每多死少波生! (杨景云) 你敢是他家里人么? (正末唱) 只我在这五台呵又为僧。(杨景云) 哦,你原来是杨五郎。你兄弟还有那个在么? (正末唱) 有杨六使在三关上。(杨景云) 你可认的他哩? (正末云) 他是我的兄弟,怎不认的。(唱) 和俺一爷娘亲弟兄。(杨景云) 哥哥,你今日怎就不认得我杨景也。(正末做认科) (唱) 休惊,这会合真侥幸。(云) 兄弟,闻的你镇守瓦桥关上,怎到得这里? (杨景云) 哥哥,您兄弟到幽州昊天寺,取俺父亲的骨殖来了也。(正末做悲科) (唱) 伤也么情,枉把这幽魂陷虏城。

(净扮韩延寿上,诗云) 我做将军快敌斗,不吃干粮则吃肉; 你道是敢战官军沙塞子,怎知我是畏刀避箭韩延寿。某韩延寿是也。尀奈杨六儿无礼, 将他那令公骨殖偷盗去了。 我领着番兵,连夜追赶。原来杨六儿将着骨殖,前面先去,留下孟良,在后当住。我如今别着大兵,与孟良厮杀,自己挑选了这五千精兵,抄上前来。明明望见杨六儿走到五台山下,怎么就不见了? 一定躲在这寺里。大小番兵,围了这寺者。兀那寺里和尚,快献出杨六儿来; 若不献出来,休想满寺和尚一个得活。(做呐喊打门科)(杨景云) 哥哥,兀的不是番兵来了也。(正末云) 兄弟不要慌,我出去与他打话。我开了这山门。(做见科) (韩延寿云)兀那和尚,您这寺里有杨六儿么? 献将出来便罢,若不献出来呵,将你满寺和尚的头,都似西瓜切将下来。一个也不留还你。(正末云) 兀那将军,果然有个杨六儿,被我先拿住了,绑缚在这寺里。俺出家的人,是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休把这许多枪刀,吓杀了俺老师父。您去了兵器,下了马,我拿杨六儿与你去请功受赏,好不自在哩。(韩延寿云) 我依着你,就去了这刀枪,脱了这铠甲,我下了这马。和尚,杨六儿在哪里? 快献出来。(正末云) 将军,你忙怎的,且跟将我入这山门来。且关上这门。(韩延寿云) 你为甚么关上门? (正末云) 我是小心的,还怕走了杨六儿。(韩延寿云) 杨六儿走不出,我也走不去,关的是,关的是。(正末做打净科,云) 量你这厮走到那里去!(韩延寿云) 呀! 这和尚不老实,你只好关门杀屎棋,怎么也要打我? (正末唱)

【川拨棹】这厮待放懞挣,早拨起咱无明火不邓邓。损坏众生,扑杀苍蝇,谁待要鹊巢灌顶?来来来! 俺与你打几合,斗输赢。

(韩延寿云) 这和尚倒来撒的。那山门又关了,我可往那里出去。(正末唱)

【七弟兄】把这厮带鞓,可搭的揝定,先摔你个满天星。休怪俺出家人没的这慈悲性。怒轰轰恶向胆边生,兀良,只要你偿还那令公爹爹命。

(正末做跌打科,云) 打死这厮,才雪的我恨也。(唱)

【梅花酒】呀,打的他就地挺。谁着你恼了天丁。也不用天兵,就待劈碎你这天灵,磕擦的怪眼睛,掿双拳打不停,飕飕的雨点倾,直打的应心疼。非是咱不修行,见仇人分外明。若不打死您泼残生,这冤恨几时平。(韩延寿云) 好打,好打! 你且说个名姓与我知道,敢这等无礼。(正末唱) 哎,你个韩延寿早噤声,还问甚姓和名。

(正末做拿韩延寿科) (唱)

【喜江南】呀,则我这杀人和尚灭门僧,便铁金刚也劝不的肯容情。俺兄弟正六郎杨景镇边庭。(带云) 韩延寿! (唱) 也不则你兵临在颈,再休想五千人放半个得回营。

(云) 兄弟,我打死了番将韩延寿也。(杨景云) 哥哥,将韩延寿枭下首级,剜出心肝,在父亲骨殖前先祭献了。就在这五台山寺里,做七昼夜好事,超度俺父亲和兄弟,早升天界也。(外扮寇莱公冲上,云) 老夫莱国公寇准是也。奉圣人的命,并八大王令旨,直至瓦桥关,迎取已故护国大将军杨继业并杨延嗣的骨殖,归葬祖茔。有孟良杀退番兵,报说杨景还在五台山兴国寺,做七昼夜的大道场,超度亡魂。老夫就带着孟良,不辞星夜来。可早到五台山也。(做见科,云) 兀那杨景,老夫奉圣人的命,特来到此,问你取的杨令公并七郎骨殖安在? (杨景云) 大人,我父亲并七郎骨殖都有了,现在此处追荐哩。(寇莱公云) 既然有了,杨景同杨朗望阙跪者,听圣人命。(词云) 大宋朝纂承鸿业,选良将镇守边疆,杨令公功劳最大,父与子保驾勤王。潘仁美贼臣奸计,陷忠良不得还乡。李陵碑汝父撞死,连七郎并命身亡。百箭会幽魂托梦,盗骨殖多亏孟良。杨延景全忠全孝,舍性命苦战沙场,遣敕使远来迎接,赐黄金高筑坟堂。还盖庙千秋祭享,保山河万代隆昌。(众谢恩科)



上堂僧:能参加举行上堂仪式的和尚。没些干净:即不肯罢休。轮回: 佛教将人死后会转世再生作为教义。认为前生多行善事则转生为好,前生多行恶德则转生为坏,称为轮回。超度: 佛教为死者举行的一种祭悼仪式。

信士: 梵语优婆塞,译为信男或信士,指信奉佛教的在家男子。“敕赐”句: 因杨家父子们尽忠报国,朝廷给他家造下一座门楼,上题“清风无佞楼”。尀奈: 亦作叵耐,可恨之意。别着: 率领着。屎棋: 指棋下得不好。喻没用的东西。放懞挣: 形容发呆,此处当装糊涂讲。不邓邓: 即勃腾腾,形容冲动的样子。鹊巢灌顶: 佛教两个有名的禅师。此句意为谁真想要修行成佛。来撒的: 撒,通煞,厉害。意即来势凶猛。带鞓: 皮带、腰带。可搭: 形容动作快速,突然。揝(zuan钻): 同“攥”,握。满天星: 形容被摔得头脑昏晕,眼冒金花。磕擦: 状声词,形容砍物等声音。寇准: 宋真宗时官至同平章事。当时契丹入侵中原,他反对投降,主张抗击,并保驾真宗亲征,终使辽兵败退。道场: 和尚或道士做法事的场所,也指所做的法事。

纂承鸿业: 继承大业。勤王: 皇帝的统治地位受到内乱外患的威协而动摇时,臣子用兵援救谓之勤王。百箭会: 指杨令公与辽国交战兵败而死,辽吊其尸于昊天塔尖,每日派百卒轮射三箭,叫百箭会。



《昊天塔》是一本以杨家将为内容的历史剧。杨令公父子抗辽守边事,发生在北宋初年; 到了元代,随着民族矛盾的加剧,更被广为传颂,并成为元杂剧的常见题材。本剧以盗取杨令公骨殖为中心,成功地刻画了杨延景延朗兄弟及部将孟良等人的英雄形象,表现了崇高的爱国主题。

第四折,以杨五郎为主角,写他在五台与六弟杨景相会、杀敌报仇的故事,是全剧的高潮所在。在这一折中,剧作者成功地塑造了杨五郎这一特殊的人物形象,既写出了他作为和尚鲁莽的一面,又写出了他曾为将军精细的一面,突出地表现了他无视佛教禁律的叛逆精神和机智勇敢的性格。

全折按剧情发展的阶段可分为前后两场。前场写五郎认弟,用墨如泼,细腻而有层次地刻画了五郎复杂的内心活动,剧情发展如潺潺溪流,哀婉低回; 后场写五郎杀敌,惜墨如金,轻松简洁地勾勒出五郎智斗番将的场面,剧情发展似大河决堤,飞流直下。

“五郎认弟”着重突出了杨五郎的内心矛盾和性格变化的过程,兄弟相认的场面充满着浓郁的感情色彩,颇为感人。

五郎是在一片凄惨哀怨的哭声中醉醺醺地上场的。饮酒本是佛教的戒律,五郎作为佛教徒,非但不禁酒,反而喝得酩酊大醉,不难看出他虽身居佛门,但又不愿受佛规的约束,何以如此? 入山之前,金沙滩之战,杨家兄弟八人,或战死疆场,或被辽俘虏,或为奸臣所害,幸存无几。这就使五郎看破红尘,万念俱灭,一气之下,弃家出世,落发为僧,尽管人在佛门,事虽多年,但国耻家仇,岂能忘怀?他为了摆脱内心无法排解的苦闷和忧愁,常借酒浇愁,然而酒给他带来的只能是愁上加愁。恰在此时,宁静的寺院,传来沉痛伤怀的哭声,五郎本来心乱如麻,余醉未醒,又闻此声,不免心中烦恼,“但触着我这秃爷爷没些干净”。他原为驰骋疆场的骁将,今虽做了和尚,但又不甘受佛律的约束,虽已出世又不廿如此沉默,这种痛苦使他焦躁不宁,表现在性格上便成为鲁莽的一面。但他亦是有内伤之人,因此这哭声引起他的不仅仅是烦躁,还有同情。他初听六郎哭声,确有厌烦之感,“那哭的莫不是山中老树怪,潭底毒龙精?”继而又被那“噎噎哽哽”、“孤孤另另”所打动,心有所感,“莫不是着枪着箭的败残兵!”这里作者很细腻地写出这个外貌粗犷、形似旷达的人物内心丰富的变化层次。他自然把这哭声与战争联系起来,他长期过着戎马生涯,血淋淋的战争伤痛历历在心,必定由此想到残兵,表现出他的同情心和正义感。于是他强耐急躁,倚门倾耳,聚精会神,循声而至,兄弟相会。

作者浓笔重抹的写了五郎兄弟相认的场面。五郎与六郎的相逢是在特殊的社会环境中邂逅的,因此,富于戏剧性。在六郎心目中,五郎是一位身披铠甲,驰骋疆场,英勇无敌的大将,他只知金沙滩一战,五郎失踪,却并不清楚五郎入五台的消息,因此,面对眼前身穿袈裟、脑袋光秃的莽和尚自然想不到是五兄。而五郎只知六弟镇守三关,抵御外寇,自然也想不到眼前风尘扑扑、无精打采、哀伤悲痛的“客官”就是六弟。作者抓住人物这种特殊的境遇大作文章。

作者先在 【步步娇】 唱曲中以排比的句式,让五郎不厌其烦地连猜三次皆未猜中。六郎一方不愿轻易暴露身分,五郎一方又迫不急待地想明白“客官”的哀伤之因,六郎却“没半句儿将咱来答应”,使五郎迫切的心情受到压抑,这使他心中未免焦躁,二人之间的冲突逐渐尖锐。【雁儿落】 四个“俺这里”突出了他暴躁的心情和无拘无束、遗世独立的鲁莽性格。六郎因是借宿,只能以柔克刚,迫使五郎说出心里话:“若不杀生呵,有什么轮回证,这便是咱念阿弥超度的经。”这三句唱词与佛教戒杀的教义相反,杀生的思想观念是五郎无视佛教禁律的又一面,也是此后他杀番将的内心依据。如果剧情至此结束,五郎的性格、思想尚不能说丰满,所以作者写了他和韩延寿的外部冲突,把剧情发展推向高潮。在五郎的形象上再重新抹一笔,突出了他的大智大勇和识大体顾大局的性格特点。

“五台杀敌”是剧情发展的必然。本折一开始,六郎在独白中道“直到幽州,盗了父亲的骨殖,留兄弟孟良在后,挡住追兵去了。”迎敌之事,六郎同样可以出面对付,但作者为了使五郎的思想性格得以升华,有意安排五郎斗智的场面。五郎得知兄弟“盗骨”之事后,怒从心底起,悲自腹中生,再也无法按捺胸中复仇的火焰,而恰在这时,番将韩延寿带五千精兵包围兴国寺,一场厮杀即将爆发。观众的心又悬了起来,为六郎的命运担心,“盗骨”与反“盗骨”的冲突至此达到高潮,解决之法,或是六郎被抓,或是敌兵被灭,二者绝无调和的余地。作者置五郎于矛盾斗争的中心,使他的形象有机会得到突出。

韩延寿兵围寺院,杨五郎怒火万丈,但并没有立即提刀杀出山门,因为他清楚: 以一己之力难敌五千之众,所以决定智取。他虽是一个莽和尚,但他毕竟出自将门,长于乱世。风云变幻的北宋社会、功名盖世的家庭和高风亮节的父母无疑熏陶了他。他驰骋疆场,身经百战,不仅有勇,而且有智,因而遇事冷静,处变不惊。面对大敌压境,表现出“泰山崩于前而不为之动”的大将气魄,视韩将五千精兵为乌合。当韩延寿叫嚣交出杨六郎时,他以六郎被缚,绑在寺内,并愿献出为诱饵使之上钩,但仅此仍不能使之确信,他又以佛家的“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为诺言。这些诱敌之言,巧妙自然,既符合他的身份,又使敌人难以识破,终于使韩延寿坚信不疑,进得寺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非是咱不修行,见仇人分外明。”唱腔伴随着武打,演出了一场精彩的武功戏。结果了仇敌的性命,矛盾冲突至此得到了解决,杨五郎的勇猛机智,大义凛然的形象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第四折孟良抵敌的场面虽未出现,但给观众留下了丰富的想象余地。辽军追赶六郎虽未露面,采用虚笔,只是渲染一种气氛,却给观众造成一种紧张的心理情态,收到了较好的艺术效果。前后场有机结合,相辅相成。前场剧情徐徐展开,于平静之中见波折,如“幽咽泉流”,低回缠绵,突出了莽和尚性格中温和的一面,后场突兀而起,矛盾急剧尖锐,如“银瓶乍破”,激昂慷慨,突出了莽和尚性格中智勇的一面。其复杂的性格得到了完美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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