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
雍州二月梅池春,御水䴔䴖暖白蘋。
“试问酒旗歌板地,今朝谁是拗花人?”
这首可看作《酬答》其一的续篇。如果说前篇对金鱼公子的揭露尚欠深入,那么这篇可算得淋漓尽致了。
“雍州”,此处指京城长安。唐时,长安属雍州地面,又为京兆府。“雍州二月梅池春”,在京城的二月,梅花开放,池塘解冻,长安城一片仲春佳景。“御水”,即经流皇宫的御河之水;“䴔䴖”,水鸟名,形似凫,毛冠,俗称茭鸡,唐玄宗初年,由宦官从南方引来,置于苑中。“御水䴔䴖暖白蘋”,那御河里的流水缓缓,南方引来的䴔䴖在白蘋中游动,就像有意温暖着水中的白蘋。这头两句,看似京城纯然的春景,但仔细分析,似见其中用意。古人认为,水中的白蘋,是杨花所化。因而杜甫在讽刺杨国忠兄妹的暧昧关系时,便用了“杨花(即柳花)雪落复白蘋,青鸟飞去衔红巾”(《丽人行》)之语。贺《酬答》其一说“柳花偏打内家香”,此处又说野䴔䴖到御河里来亲近杨花所化的白蘋,这就不能说没有一层不便明言的含意了。
身居三品以上的“金鱼公子”,不仅可以出入宫禁,而且宫禁之外的酒旗歌板之地,秦楼楚馆,无处不有他的踪迹:“试问酒旗歌板地,今朝谁是拗花人?”“拗花”,《辍耕录》云:“南方谓折花曰拗花”,折花喻冶游狭斜,寻花问柳。这是拟“金鱼公子”的语气:“今天酒旗歌板之地,寻花问柳的,除咱爷儿们,还能再有谁?”
这首诗,前两句,尽量隐约其词,令人捉摸不定。后两句,却让金鱼公子站出来,作丑陋的自我表演。听他那自骄自傲而又恬不知耻的口气,既让人作呕,又令人好笑。就连他那“拗花”的用语,还带着点南蛮子的土腥味儿。一首小小绝句,却写得如此深刻风趣,绘声绘色,这也应算作李贺诗的独家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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