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引
韩昌黎文起八代之衰,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然读其文而不知其所以为文,虽徒仰之何益?李汉序其文,以为日光玉洁、周情孔思,可谓善形容矣。而所以为文者,汉不能道也。老泉比之长江大河,浑灏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亦犹李汉之见也。他如宋景文赞其刊落陈言;黄山谷称其无一字无来处;东坡以为文至韩子乃集大成。其论当矣,而犹未知公所以为文者。何也?公固自言之矣。曰:“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是其学为文之心也。曰:“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是其养乎文之道也。曰:“沉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砻磨乎事业,而奋发乎文章。”是其积之厚以为文之本也。曰:“本深而末茂,实大而声宏,行峻而言厉,心醇而气和;昭晰者无疑,优游者有余。”所以尽乎文之妙也。曰:“为文宜师古圣贤人,师其意不师其辞。”曰:“文无难易惟其是。”曰:“能自树立不因循。”是所以提纲挈要,教人为文之法也。盖公所以为文者,尽乎公所自言者矣。自李汉以下,推尊公文者,能言其然,而不能言其所以然。非不能言也,无以复加乎公所自言也。后之学者,毋徒读公之文,当知公所以为文者。于公之言深味之,无患乎趋向之不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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